大梁萧选治下,崇景二年,江左盟声名鹊起,并在此后的三年间迅速发迹,成为大梁境内第二大帮(第一大是天泉山庄),还匡助江左地方成为大梁境内除金陵城内最富庶的地方。 因此有童谣唱道:“岭南有江左,江左有梅郎。” 很快,这第二大帮的幕后主使之人也引起了大梁各方势力的注意,尤其是朝堂之人,不过他们一个也没见到过这位梅长苏梅宗主,那位岭南知府李知源递了好几次拜贴也无缘得见,回绝他的话却很简单:江左盟只做生意,不近朝堂,匡扶地方乃匹夫之责,让他的主人誉王殿下不必忧虑。 而江湖上与梅长苏相交之人络绎不绝,他却来者不拒,听说了这种状况的李知源回去后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来了廊州听林安转述这些之后的蔺晨乐不可支:“琅琊榜——尤其是琅琊公子榜,哪个人——除了金陵萧景睿——不为这前十挤得头破血流,好彰显自己的才名来入仕呢?你可倒好,白白得了榜首的位置,却吊着他们,叫他们眼巴巴地望着你这块大肥肉流口水!” “……你能换个词吗?”苏哥哥与自己正博弈,没工夫抬头望他,“隔了三年才来廊州,有何贵干啊,蔺大公子?” 蔺晨屈臂佯撑在长高了不少的林安头上:“你怎么当了三年宗主还不能理解我的辛劳呢?小丫头信上说你日理万机,有死而后已的趋势,本想带你们去东瀛换换心情开开眼界,今日一看你与在琅琊阁时也无甚区别,喝茶下棋看书,悠闲得很呢。” “去东瀛?”林安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嗯哼,现在不去了。” “别呀!”林安一个侧身错开他的手臂,面对蔺晨道,“别看哥哥这样,他今日还是特意抽出空来的,这大热天的,已经坐这儿等你一个时辰啦!” “小丫头片子,你说我就信啊?”蔺晨摇着折扇在凉亭里的石凳上坐下,又“啪”地一声合上折扇指向苏哥哥,“他说我才信呢!” “蔺大公子,不信您来解解我的棋局?”苏哥哥用帕子擦去额头的薄汗,抬起头,“看看再给一个时辰,你解得开吗?” “好吧,我信了。”蔺晨只瞥了一眼暖玉棋盘,果断地在嘴炮中认输了,且迅速转了话题,“我听说东瀛太子死了。” “你想去凑热闹?”苏哥哥道。 “什么话!本公子是那种人吗?”蔺晨拿折扇掩住脸,“那杀死太子的杀手组织解散了,我是想着你身边该有个人啦!甄平黎纲,还有那个左凌云武功都不差,可也没到上乘,况且他们都是分舵舵主了,事多;这丫头就别提了,只会医术,一点儿武功不会;你这江左盟愈发壮大,万一以后遇到什么对家的影子刺杀你,他们根本搞不定啊!” 虽然蔺晨拿扇子挡着是为了不让甄平黎纲听到,可说得这么清楚,他们又常年练武,不听到也很难…… 林安默默地向站在一旁的二人投去视线,他们与蔺晨今日还是第一次见面,黎纲担忧地直点头,而甄平低下了头。 “好,我去。”梅长苏捏捏额角,站起来,“东瀛这个不安分的邻居,总时不时骚扰江左百姓,我总得去探探底细才好。” “就放下你这江左一次不行吗?”蔺晨嚷嚷道。 “不行——另外,有甄平黎纲保护我小安照顾我就够了。我回房看公文了。” 苏哥哥真护短啊,林安几乎要冒出星星眼。 和苏哥哥相处的这三年间,她才懂得一个人就算消失那么多年却仍旧被人们记在心里是有原因的,除了他清隽的外表闪光的才华,还有他时常发散的人格魅力啊! 十日后,林安一行人终于踏上了东瀛的土地,只不过连着坐了七天七夜的船,他们——主要是林安,已经面色发白腿肚子打颤,什么游玩的心思也没有了。 其实林安原本不晕船,没想到海浪翻涌,乘坐时间太长,反而是他们中间晕得最厉害的一个,还被蔺晨和自家哥哥嘲笑了。 于是蔺晨提议,苏哥哥掏腰包,第一天赶紧在东瀛帝都奈良最舒适的客栈歇下,以慰藉这副躯体对于土地的渴思。 第二天休息好了,蔺晨约兄妹二人带着甄平黎纲在大堂碰头,然后去“找乐子”。 林安用眼神质疑过说出这话的蔺晨,却被他驳回了——“找乐子”这三个字,恕林安能想到的就只有……勾栏瓦肆! 苏哥哥只是牵起林安的手,无奈地跟在蔺晨后面,毕竟对东瀛人生地不熟的,万一他牛劲一上来,马上能把他俩扔下,还是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才好。 奈良今天热闹非常,所有的商户们都挂起红灯笼,暖光照亮了所有的街道,还有一队队妆扮得很奇异的人们沿着街道□□表演,所有的百姓都穿着正式繁复的服饰随着□□的音乐翩翩起舞,虽然人多,但井然有序。 这不是祭典吗?林安很快想到。 苏哥哥还不明就里,扯住蔺晨的袖子问:“你不是说东瀛太子去世了吗?国丧还能这么热闹?” “国丧只有三个月,早就过了。你以为这里是大梁啊!”蔺晨提高声音,“况且这是孟兰花节,东瀛人的春节,当然得热热闹闹的啦!” “这就是你说的‘找乐子’?”苏哥哥不由得也提高了声音,额头上因此蹦出汗来。 “不是,你且跟着我走!”蔺晨好容易带着身后一干人顽强突围,在一栋建筑前住了脚步,“这不就到了吗?” 林安递给苏哥哥手帕,这才抬头看去,“明月馆”的木质匾额挂在门头,两边竹子束的围墙与相邻的木质建筑巧妙地相互辉映,又将自己与那些俗物区分开来。 “这是全东瀛数一数二的艺馆,今天你们的一切花费我都包了,可不要说本公子占你便宜了!”蔺晨也热,摇着折扇,鬓边发丝都飞了起来。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苏哥哥整理好被人群挤得褶皱的衣服,信步踏进了竹门。 留下惊呆的林安站在原地——说好的霁月清风呢?说好的不近女色只爱靖王呢?果然原著里都是骗人的! 黎纲和甄平也是一脸纳罕。 “嘿嘿,我就说嘛,你哥哥长期保持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是很累的——今天就由本公子来替他找回人性!”蔺晨也稍微整理一下衣领就大踏步进门,林安也只好跟了进去。 其实进来听主事一说,林安才知道,这里是卖艺不卖身的,且只有有钱或有权势的人能来,也是允许带小孩子的,她心里顿时放心不少。 走不了几步路就到了主厅,也是用竹子和木头做的平房里,却见一群人围在前面,苏哥哥也站在外围不出声看着。 林安和蔺晨也自然而然地合流,黎纲还怕林安看不见,贴心地让她骑坐在自己的脖颈上。 只见一个戴着窄高帽的中年男人环着手臂冷冷地看着地上衣冠不整眼里却毫无惧色正在与他对峙的女子,旁边的另一位主事愁眉苦脸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不过很显然,没人在听她讲话。 林安心道,一出登徒子高官轻薄低微清倌人的庸俗戏码。 她正想拍拍黎纲的头让他把她放下,忽而听到那女子开了口,声音也同她的眼神一样倔强冷清,还是一口标准的汉语: “松平大人,我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您对我有多喜欢。” “还不是你一直不想跟我成亲,还不是那个主事告诉我你们梁有一句俗语叫‘生米煮成熟饭’,我才出此下策,你以为我想用自己的声誉作赌注吗?明天我轻薄你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奈良,我这官也当不下去了!”那男人摘下帽子摔在地上,突然泄气,“宫羽姑娘,我苦苦追求你整整一年了,你却还是不答应!你今日就当断了我的念想,告诉我,你到底喜欢怎样的男人?” “怎样的?”宫羽拢好衣服站起身,如丝媚眼环视四周,最后向苏哥哥直直走过来,风情万种地揽过他的脖颈道,“这样的。” 人群里发出略微失望的声音,那男人抬头看了一眼苏哥哥,跪下道:“松平自愧不如。”旁边那个主事早已吓得双股颤颤支撑不住了。 “凉谷桑,”宫羽松开了揽着苏哥哥的手,转向蔺晨旁边的主事说,“松平大人和田中桑玷污的不仅仅是我,还是奈良整个行业,您说该如何处理呢?” 被称为“凉谷桑”的主事连连点头,待宫羽说完颇有威严地说了一句东瀛话,现场的两人就哀嚎着被拖出去了。 林安惊呆了,原著里的宫羽不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吗…… 待到人群散去之后,蔺晨兴奋地说:“宫羽你行啊,一年就混上头牌了。” 宫羽朝蔺晨和苏哥哥行了礼,眼神都变得十分温柔道:“刚才宫羽情急之下多有得罪,请公子勿怪。” 苏哥哥淡然道:“无事。” “……”空气一时静默,蔺晨简直咬牙,他这个朋友哪都好,就是太不解风情了!不解到简直不像他蔺晨的朋友。 “头牌是什么意思?”林安确认过周遭眼神,决定出来打破这微微尴尬的氛围。 “让蔺公子来解释吧。”宫羽掩袖笑道。 “头牌啊,就是这艺伎里最好的,有权利做主自己的婚事,还有想对她不利的艺馆主事之类的人的去留——总之,就是遇到什么不乐意的事不用再忍气吞声了。”蔺晨头头是道,“上次我看你还是个新人,这会儿竟直接头牌了,了不起了不起!” “也没有什么的。”宫羽莲步轻移,“这次也是实在使我烦了,才将计就计来了这么一出。蔺公子这次还要在竹兰居吗?” “当然!” “等一下……”林安忽觉不对,“你连来廊州看哥哥的时间都没有,居然有空来东瀛?”表示这个CP她站不成了。 “这……是有事要办嘛!”蔺晨挠头,赶紧道,“忘了跟你介绍,这是我朋友,江左盟宗主梅长苏,旁边是他的妹妹梅长安。” “梅宗主?”宫羽温柔的声音中泛起波澜,“前些日子刚从四洲岛回来,听那里的人们提到过,江左盟将那些常年骚扰两岸百姓的流寇给收拾了,原来梅公子就是江左盟的宗主!” 苏哥哥颔首,对于人们的赞许或是诋毁,他一向不太在意。 但是这一淡漠,更加激起宫羽的少女心来,对待他们也更加小心翼翼了,仿佛还是一个新人似的。 待到酒喝完了曲听完了,轮到蔺晨付账时,他刚要叫主事便被宫羽制止了,宫羽笑吟吟道:“今日就当是我请几位了,来日隐退,还得拜托各位为我寻个好去处。” “你要隐退了?” “只是在东瀛隐退了,我想回故土大梁自立门户,毕竟只会谱奏乐曲,要靠它来糊口的。” 这时苏哥哥终于发话了:“江左盟可以帮你。我认识一位长辈,在帝都金陵开了家‘妙音坊’,姑娘如此妙人,想必他很乐意结识。” 那厢蔺晨和林安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竟能在有生之年能从苏哥哥口中听到夸一个女子“如此妙人”几个字,还没想到其实他有目的那一层,这厢宫羽已开口了。 “金陵为宫羽家乡,我就不推辞了,多谢公子了。只是宫羽还需整理几日,这样吧,待公子离开之时来找我,我同你们一起走。”宫羽送他们出了明月馆大门,福了福身子道。 苏哥哥点点头,回个礼。 回去的路上,蔺晨坏笑道:“我们不近女色的梅宗主终于开窍了!小丫头,你要有嫂子了,开心吗?” “呃……”林安仍然坚信着,苏哥哥对靖王才是真爱。 “别瞎说,我招宫羽去妙音坊,有自己的考量。”这时街上已没什么人了,只剩两排望不到头的红灯笼未灭,苏哥哥的话语声格外清晰,“十三先生传信给我,妙音坊正对面开了家红袖招,其主人秦般弱跟滑族似乎有莫大的联系,只不过他不好探查。 “而我刚才目睹了宫羽那出戏的全过程,看到她用石子打了那男人的腿,致使他趴在自己身上,那人才情不自禁的。 这样一个有谋略有身手的女子,不为我所用实在可惜。” “你把你自己说得太阴暗了吧。”蔺晨只觉浑身起鸡皮疙瘩,又摇起折扇,“不过人家也未必就不知道你想利用她,只是可能对你一见钟情了顾不上这些了!你们三个说是不是啊?”说罢,自己大笑起来,惹得林安和后面的甄平黎纲也开始偷笑。 正笑着,一道黑影掠过,林安只觉得提着打包和果子的食盒的手一轻,紧接着蔺晨黎纲甄平汗毛倒竖,齐齐低喝道:“谁!” 蔺晨轻功最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跳起来,只扔下一句:“我去追,你们等着!” 甄平黎纲只得拔出剑护在苏哥哥身前,连林安也紧张起来,不过紧张之中还有一丝疑惑,这贼怎么单单抢她手上的食盒呢?连钱袋也不要吗? 片刻之后蔺晨从左侧的巷子出来,垂头丧气地说自己没追上,又握拳说自己下次一定要追到这小贼。 好在苏哥哥没受伤,他们也没丢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明月馆的招牌和果子是吃不着了。 东瀛第二日,林安故意叫人打包一食盒吃的,并且又拉着蔺晨和苏哥哥走那条路。 同样的情景又发生了,不过这次仍然只丢了食盒,且蔺晨又没追上。 第三日乃至第七日皆是如此,不过第七天白天时林安拉着蔺晨走了一遍僻巷将路线记了下来,所以那小贼一出现,林安和蔺晨心照不宣地上去追他,这次终于追到了。 只是蔺晨走得快在前面,黑暗中只模糊地看到蔺晨手臂上挂着一团小小的身影,蔺晨看到林安过来,大叫道:“这小贼打不过竟然咬我,哎哟,疼死我了!快把他弄下来!” “小贼”边咬边发出低低的威胁声音,林安只得说:“你先出来,这里太黑了。” 蔺晨忍着痛把手部挂件带出黑暗,带到苏哥哥站的地方。 那是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小男孩儿,从外形上不能判断到底多大年纪,身量比十岁的林安还要小几分,只双眸散发出阴郁的暗光。 苏哥哥定睛一看,目光变得柔和,怜爱地缓慢靠近他,见他渐渐松开嘴并且没有攻击人的意思,索性不顾所有人阻止,大着胆子摸上他的头,安慰着他:“刚刚大哥哥是不是把你给吓着了?放心,他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我们都没有;你刚刚抢姐姐的食盒,是不是肚子太饿了?要不要跟着哥哥回去吃饭呢?” 孩子似懂非懂地重复一句:“吃饭?” “对,吃饭。”苏哥哥模仿吃饭的样子,最后还拍拍自己的肚子,“这样,吃饭。” 孩子不知作何反应,只用清澈黢黑的眼眸看着他。 苏哥哥就当他是同意了,温柔地牵起孩子的手,再去牵林安的手。 “回去得先给我包扎,这孩子劲太大了……”蔺晨嘟囔着和众人一起回到住的客栈。 回到客栈,苏哥哥让值守的人弄了一大桌吃的,小男孩见到这些眼睛更亮了,直接松开苏哥哥的手上去狼吞虎咽起来。 林安准备帮蔺晨包扎之前,忽然第二次灵光一闪,这个男孩儿不就是小飞流吗?在蔺晨提到东瀛杀手组织的时候她就应该想起来了,飞流正是因为组织解散无处可去,被苏哥哥救起来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搭上小男孩的脉。 这几年她也将这个世界的医理学了大半,加上这个名为天星阙的组织所用的天星散并不是多么神秘的药,中毒者脉象也有记载。 脉象果然同书上记载的一样!她猛地转向苏哥哥,兴奋道:“他是天星阙的人!”其实她想说他叫飞流,但是还好聪明地拐了弯,“脉象说他中了毒,中的是天星散!” 苏哥哥和蔺晨闻言都很惊异,蔺晨也上去切脉,又微微扒开他的领口,虽然又被飞流咬了一口,但通过天星散的脉象和锁骨的刺青确认了他的身份正是天星阙的杀手。 苏哥哥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摸着他的小脑袋说:“以后哥哥来照顾你吧。” 蔺晨到底没跟飞流计较,因为他心里明白,飞流被自己父母卖到天星阙,天星阙没几年却又倒了,所以才会形成这样的反应,如果他今天没遇到自己和长苏,很难想象他的命运还会如何。 “这下可好了,不用我给你挑了,直接捡到一个。”蔺晨翘着二郎腿靠着椅背,“天星阙的杀手直至成年出去执行任务前都没有名字,不如你给他起一个?这样也比较容易拉近关系。” “我看你是被他咬了,自己想跟他‘拉近关系’哟。”林安适时戳穿道,不顾蔺晨佯装的恼怒,又转头对苏哥哥说,“这孩子中的天星散很危险,让经脉逆流以便配合天星阙的独门内功,而这内功十分阴毒,叫……” “你该不会说叫‘天星诀’吧?”蔺晨随口道。 “对,就是‘天星诀’!” “……”某人翻了个白眼,虽然他也知道是这么叫的,但是就是想翻…… “天星诀虽然极易练成,却会在体内郁积阴毒之气,损伤机体,长此以往,命在旦夕。”林安边给蔺晨包扎边说。 苏哥哥听得很认真,接着问道:“那要如何解得?” “我听说能解天星散的药材东瀛就有,只是还得问宫羽姑娘具体的情况。” “好啊,那明日再去明月馆呗!”蔺晨一听这个就来劲了。 “不过,你还得先给这孩子起个名字呀。” “说的也是。”苏哥哥瞥了一眼手边的《翔地记》,“就叫他飞流罢。” 第二天,宫羽看过了药方,略一思索便点头道:“我在东瀛有一个朋友,她精通医理,托她这几味药便不难找了。” 于是林安和蔺晨便在宫羽的引导下去找这位朋友,飞流和苏哥哥都没有来,因为飞流似乎特别畏光,一步也不肯踏出客栈,苏哥哥便留在客栈里陪他,甄平黎纲则留下保护苏哥哥。 马车走了许久的路来到奈良郊外,只见一望无际的原野上零散分布着几户人家。 空气也分外地清新,林安使劲嗅了一大口,有些贪恋空气里的青草与泥土的香气。 不止她,蔺晨也感觉眼前一亮,宫羽见状笑道:“再走不远就到了。” 到了一户的篱笆门前,宫羽还没敲门,便有几根银针伴着男人的痛呼破空飞来。 林安吓得躲在蔺晨身后,只见蔺晨潇洒地挥几下折扇,那些银针便被他打开了,一根也没有落到他自己或是林安身上,林安不禁赞叹道:“好功夫!” 蔺晨得意道:“想学吗?本少爷的扇舞在琅琊阁里可是数一数二的!” “想学想学!” “……”还没等蔺晨将“求我”的“求”字说出来,里面房子的木门被一个满身大肥肉的胖子撞倒,紧接着他一刻不敢停留,赶紧打开木门溜之大吉。 他后面还跟着一个素色和服的女子,口中叫道:“东屋桑,您不治啦?” “不治了,不治了!”远处传来那胖子的哀嚎。 “……”总感觉托她找药好像有点危险。 待她转过头来,林安与蔺晨才看清她的面容——那是一张肖似林安的脸庞——不如说,就是长大后林安的样子,年轻俏丽,身材虽小巧但也凹凸有致。 双方都有些惊异,这时宫羽道:“这次又是哪位大人物让你治跑啦?” “嗨,就是一个过了气的相扑手,满身肥肉非说自己得了消渴症,脱光了衣服让我给他针灸,我就给他扎咯,谁知他那么怕痛,我才扎到他一个痛处他就跑了。”女子叉着腰,摸摸鼻子,忽而转向蔺晨林安这边,双手摸摸蔺晨的手臂和胸膛道,“对了,刚才那银针好像飞出来,公子无事吧?” 蔺晨还没有在青楼外遇到过主动对他上下其手的女子,只干巴巴地笑道:“本公子无事,无事……”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女子长舒一口气,接着又调转火力,“宫小羽,你来找我玩儿吗?还是知道我单身特意给我介绍这位公子来的?” “都不是。”宫羽轻笑道,“这位公子叫蔺晨,是大梁来的,他和这位同你长得很像的小朋友林安是一道来请你寻药的。” “唔,好吧。”女子点点头道,“请进吧。” “这是我的朋友玄婴离,以前在北燕长大,现在是奈良有名的医女,年岁却不大,性子有些活泼,蔺公子和林姑娘别介意。” 终于进门了,婴离满不在意地扶起木门装回去,回头笑道:“你们走了这么长的路想是不易,先进寒舍歇着,我去端些茶点过来,边吃边聊。” 三人点点头,进了屋子各自坐下。 “蔺晨哥哥,教我扇舞吧!”林安有求于蔺晨时就会叫他“哥哥”,并且眨巴着大眼睛望他,那模样搁谁谁都受不了。 “……好吧!”蔺晨不由地拿出折扇摇着,“你哥哥本不想让别人教你武功的,所以记住,今天是你自己求我教你的。” “我记住了!” “明明就是自己藏不住了吧。”宫羽笑道,“还偏说是别人求自己的。” 蔺晨一顿,将脸掩在折扇后面:“那跟我今年要送的生辰礼物有关系嘛!” “蔺晨哥哥,你今年要送什么给我?”林安耳朵尖,今年是她整十岁的生辰,以往每年蔺晨都给她送新奇有趣的物件,前年是大梁的绝品小画书,去年是纯种波斯猫,所以她也格外期待今年的。 “不告诉你,你生辰再告诉你。”蔺晨转过头去。 正笑闹着,婴离端着茶水点心进来了。 凉果好吃,茶水也解暑,就在这样的氛围里宫羽向婴离叙说了这几天的经历,包括她决定回大梁的事,包括捡到飞流和得知飞流身份来寻药一事。 婴离听到她要回大梁,颇为兴奋道:“我也要跟你回去!” 宫羽奇道:“为何?” “东瀛没意思透啦,整个奈良找不到什么美男子……”婴离见面前三人面面相觑,忙改口道,“我是看过你们给我的药方,有一味叫‘龙胆草’的,轻易不能获得,得去大梁浔阳的云家去讨,你们同云家又没什么交情,得我出面才行的。” “……我们可以用钱买啊。”蔺晨无语道,“再不成请我师叔荀珍亲自到浔阳去一趟便是,‘寒医’的面子云家总不能不给吧。” “呃……我不管,不带我回去就不给你们找药。” “……” 于是回程那日船上又多了一人,正是配好所有的药站在甲板上望着大海欢呼的婴离。 船上有人认出她,同她好一阵寒暄。 好不容易脱身,她居然没去蔺晨那里,而是鸡贼地跑到林安身边来问道:“小朋友,你师父长得好看吗?” “好看啊。” “有多好看?” “唔……”林安仔细回想道,“大概跟谪仙一样好看吧。” “真的?”婴离不知从哪儿摸出白玉果子来给林安,海风吹得她发丝轻扬,“早就想见一见名满天下的寒医了!” “对了,”婴离又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荀珍是不是很老了?” “……”林安吃着白玉果子,默默拿过蔺晨的大折扇扇风。 这趟东瀛之旅,怎么说呢,原著中的主要人物都出现了,没有出现的人物也出现了(……),且算逍遥惬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