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里来的!”狗娃子叉着腰,气势汹汹地立在小土包上。这名字是他爹给起的,据说是因为他小时候身体孱弱,村头刘叔说贱名好养活,就落了这么个狗名儿。
“我是督安村的。”一个面色比池底漂白粉还要白上三分的瘦猴缩在草丛,怯怯地望向居高临下的壮实少年。
“督安村?离崇觅好几里远,你怎么天天在这儿晃悠!”狗娃子皱起眉头,近几天不管上学堂还是听评书,余光里总瞅到这抹惨白的身影,跟游魂似的。
“我…迷路了。”瘦猴涨红了脸,埋下头躲闪着狗娃子疑惑的目光,嗫嚅道。
“多大个人了,路都找不到。”他像看怪物般上下打量草堆里蜷得像条虫的瘦猴,嘴角弯起鄙夷的弧度。
“得了,跟我来。”片晌狗娃子如黑泥鳅般滑下土坡,经过瘦猴时打了个酷酷的响指,自顾自地朝着林子深处走去。
他这个人见不得弱者,这细皮嫩肉的小家伙一看就没有生活自理能力,要是不赶紧把他拎回家,这崇觅又得多建个孤坟!
狗娃子总听镇上讲无名英雄的故事,心里早早埋下豪情壮志的种子,时刻以老干部身份自居的他,其实比瘦猴大不了几岁,更小也说不定呢。
“狗娃爹,俺咋觉得这伢最近不太对头,大半月不去听评书,天天窝在家里看书。”
“你这婆娘有点怪嘞,以前不是希望他听话点吗?得了得了,在家闲嘚,我去镇上开会了。”
狗娃娘瞟了眼趴在炕上看书的狗娃,心道是自己太敏感,转身走向厨房准备起午食。
——
“此狗娃…非彼狗娃,对吧?”袁峰睁开眼,缓缓启齿,心中已有七分把握。此刻他正背靠破墙,将受伤的双臂置于膝盖休息,脑海里随着比丘尼讲述,浮现起一幅幅生动的画面。
被袁峰打断后,比丘尼默默点点头,把接下来的话茬交予他。
“崇觅镇之所以保持世袭制,甚至与世隔绝,都是为了守护北斗七星阵和白石,对吧?”他接着往下说,“镇长被假儿子毒害,英年早逝。就在假儿子以为自己要如意登上镇长之位时,万万没想到,真儿子却回来了。而他害怕时间一长就会暴露身份,连夜破了七星阵偷走白石并嫁祸给真儿子。”见比丘尼默不作声,心知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我相信以假儿子的能力,是无法独自完成这个阴谋的,他应当只是一枚棋子。所以在破除阵法时,背后主谋一定会出现。不过我现在有一些疑问,”他深吸一口气,谜团一隅终于被缓缓揭开。“这个主谋为何当初不直接杀了真儿子,再趁火灾之际将他的家人烧死于大宅,这样岂不永绝后患?而且,凭他瞒天过海的本事,还会让狗娃子逃出手心,出现在崇觅?”
比丘尼默默听着袁峰的推理,眼底惊艳之色愈浓,心中对这个青年的身份越发好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是因为启动白石,必须以世代守护人的鲜血为引。”
“那直接取他的血不就行了?”袁峰疑惑地问。
“白石并非俗物,不仅要取活人血,还需引主心甘情愿,才能得以生效。”
心甘情愿?所以狗娃的突然出现,并不是意外,而是被早早安排好的。幸存的家人成为最完美的把柄,被歹人紧紧握在手中,以此要挟他自愿献出血液!
袁峰顿感背后凉飕飕的,这人花费数年谋篇布局,下了好大一盘棋,此等耐心及城府均不可小觑。更别说,他现在还拥有了白石……这种人物,希望自己此生都没有机会碰见他!
“说了这么多,现在该告诉我你的身份了吧?”比丘尼双目微狭,眼神如鹰般打量着墙边不知深浅的青年。
跪坐在地上的袁峰,接收到这仿佛能看透他五脏六腑的目光,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我何尝不希望自己有个说出来能唬人的身份,可是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好奇心重的小职员,恰巧碰上这档子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