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也,那边有一艘小船!”站在哨台,眼神最好的勇树看着朝他们驶来的船只,提醒身边正在喝水休息的伙伴。 听到搭档这么一说,田原右也水顾不得喝了,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跑到瞭望台边上,靠着边儿眺望,“你快去通知弓箭手。” 做好准备。 勇树抬脚就要跑下去擂鼓。 哪知,右也突然喊住了他。 他赶忙跑回去瞭望台,伸长脖子,仔细看了起来。 只见那船头站着两个人。 一高一矮。 看身姿似乎都是姑娘。 等到船开得更近,他们一眼就认出船头立着的那个人。 那泛着冷光的鬼面让他们顿时心潮澎湃起来。 一股无法抑制的喜悦从胸口喷薄而出,两人高兴得大喊起来,“结罗大人回来了!!” 村上家的守护神。 他们的鬼姬大人,终于回来了! 勇树更是激动得眼泪都差点要流出来,他拍了一下右也的肩膀,“我去通知大家这个好消息!” 语毕,撒腿跑得比兔子还快。 半年没在领地上见过结罗大人的身影了,大家都在念叨着。 虽然主公大人说结罗大人是外出办事了,可是他们心中对她甚是想念。 自从结罗大人带兵,他们从未吃过败战。看着村上的领地一天天扩张,看着昔日嚣张的周遭城主们臣服归顺,看着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他们对结罗大人越发敬重。 “阿树,我们都是得到了结罗大人的庇护才能有今日的,你一定要誓死效忠大人!”他的母亲总是这般在他耳边说着。 眼下,大人回来了,她肯定高兴坏了! 想到这里,勇树跑得更快了。 …… “主公,殿下回来了。”穿着武士服的中年男子从屋外踏入,在案下鞠躬垂首。 坐在案上,提着毛笔,一派贵公子模样的男子头也没抬,依旧执笔落字,他的手因常年不晒风雨而显得白皙,指骨分明,修长如玉。 他又落下一字,“哪个殿下。” “两个殿下一起回来了。” 执笔的手突然一顿,好好的一个“忍”字,最后一笔却是败了。 那男子终于抬起头,他的眉眼如同天弓破晓的第一缕晨光,又似山涧清泉流水,清清潺潺,不烈不灼,却勾着人的目光。 他看了心腹一眼,才道,“吩咐下去,备好酒水。” “我要为两个妹妹接风洗尘。”他把笔搁在案上,将写好的纸张揉在指尖,不疾不徐地说着,看不出喜怒。 “接风洗尘就不必了。”他的话还未说完,人就到了。 看到来人,他漠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那表情很微妙,至少在她看来是如此,“兄长看到我平安归来,都不激动的么。” 闻言,他只是轻轻弯了一下嘴角,“我一向都是如此。” 确实,她的兄长都是喜怒不形于色,表情寡淡的。 “你的确一直都是如此,”鬼姬结罗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她清媚无双的眉眼,“我和你不同,我不喜欢在自家人面前还要戴着这玩意儿。”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色不见得有多好,语气都有些沉,看得出来,这是她发火的前兆。 村上朔明白自家妹妹的脾性,他也没有劝着,而是静静地看着她,语气里也不见火气,平和冷静,“我也是身不由己。” “啪!”—— 结罗一掌拍在他胸前的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木案应声裂出几道暗痕。 她一手撑着木案,一手揪着自家兄长的衣襟,琥珀色的冷瞳像是被秋枫染红的月色,她的声音又冷又压抑,像是沉睡的火山即将醒来,“你的身不由己也包括把千纱送到小松苍大那里,把我当作诱饵钓出河川家奸细的事情么?” 那日,她就是听了他的话,在去西海岸独岛的路上被河川家的一批忍者重伤坠海的。 思前想后,她便明白了其中原由。 自从六岁没了双亲,他们兄妹三人便开始相依为命。 这个世界上,能伤她的只有最亲的人。 这叫她如何不悲伤,如何不愤怒! “我叫中谷他们去救你的,”村上朔看着自家妹妹,哑着声说道,“可是迟了。” 他还记得那日,他们跪在地上自请切腹的场景。 他们对他说,属下无能。 “千纱呢,”她依旧揪住他的衣领,冷色的瞳孔都睁得通红,不饶不休,“她差点就回不来了你知道吗?!” 如果不是她赶到,如果不是尚隆还念着一丝情分,她连唯一的妹妹都要失去了! “她已经有了这个觉悟……”村上朔的话还未说完,一股凌厉的掌风迅速刮向他的颊边。 “啪!”他的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阿姐你这是做什么!”刚好推门进来的千纱看到了这一幕,她吓得跑了过去,抱住结罗的手臂。 阿姐从六岁就开始习武,力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方才那一下把兄长嘴角都扇出血了! 自从双亲离世,他们兄妹三人一直和和气气,从未见过阿姐这般,眼眶都气红还动手打了兄长,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很快,千纱就知道了—— “这一巴掌,”结罗眼神冷冷的盯着他,语气也是狠厉非常,“我是替父上大人和母上大人打的。” 被打了一巴掌的村上朔也不恼,他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身为村上家的人,就要有为村上家牺牲的觉悟。你我尚且如此,更别说她是我们的妹妹。” “结罗,千纱也姓村上,她还是村上的公主殿下!” 为了家族的荣辱,为了逝去的双亲,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他们,只能负荆前行。 “阿姐,你别怪兄长,”千纱听出这是为了她的事情两人才不愉快的,当下她便拉着结罗的手,劝哄道,“这事是我自己提出来的,兄长一开始也是不同意的……” “他最后还是同意了。”抽回手臂,结罗冷笑一声,看了两人一眼。 “阿姐……”千纱喊道。 “我累了。”她将手里的面具重新覆上自己的脸,冷声打断了她的话。 “酒水你们自己喝。”她转身,不再看他们一眼,大步走出了门。 “兄长,阿姐好像很生气,”千纱看着结罗离去的背影,陡然眼眶就红了起来,语气里都带着哭腔,“她会不会不理我了……” 伸手轻拍了一下千纱的脑袋,村上朔眼里有光深邃,说出的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她,“结罗她会想明白的。” 因为她也是这样过来的。 “我要习武,成为大将军,然后保护这里所有的人。”六岁的结罗拉着他的衣袖,眉眼灼灼地说了这番话。 “我还要替父上大人和母上大人报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他和千纱也是如此啊。 结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