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初垂,檀炉焚香幽幽,婢女正跪坐桌旁,仔细拨弄着炉内的炭火,炉上正沸着水。
沈棋捻着枚棋子,沉思少许后落子,沈以萧坐在对面,正专心观察棋局,想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他这子落得巧妙,黑子围困,白子却难突破困势,沈以萧苦笑道:“义父,您这叫我还怎么赢得回来?”
沈棋没理会,抬了抬下巴,一手接过婢女呈上的茶盏,目光却没离开棋盘,只催他:“快下,快下。”
败势已定,沈以萧落了子,又往口中送了块芙蓉酥,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沈棋挽袖,拣着棋盘上的黑子,道:“大军过不了多久就能抵达雾墟边境,陛下的意思,是将都察院交给魏巍掌管。”
沈以萧不动声色,把帕子堆在一边,道:“陛下多疑,都察院也只有交给魏巍他才放心,轻易还不到我们手上。”
“他费尽苦心,为的就是一举能将都察院拿在手里,可惜当年轮不到他,现在也照样轮不到他。”
神帝在内乱中上位已然引得不少人存疑,他将澜聿接到膝下抚养,无非是想将澜聿护住,也更能在将来成为他极大的助力。
他是澜城唯一的血脉,其母身份尊贵,澜聿无论是留在天京还是回西呈继任国主之位,都会是一颗定心丸。
澜聿不负众望,在朝中皆得诸位阁老赞誉有加,神帝也刚好在最恰当的时机将他推举上位,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又与魏巍关系匪浅,接管都察院也是顺理成章。
沈棋说是他舅舅,可对这个妹妹也并没有多少感情,漪筠素来同他没什么情谊,澜城为人刚正不阿,与他也不亲近。
在西呈时沈棋就因庶子身份不受待见,这么多年他把持着都察院,朝中与他深交者并不在少数,其中牵扯颇多,轻易动不得他。
神帝早有心防备于他,一直不愿松口沈棋提督任职一事,澜聿入仕后他便开始筹谋都察院内的一切事宜,连沈以萧也被调离天京,只得一个左副都御史的空名,并不掌实权。
澜聿颇有手段,他行事果决,更不把沈棋放在眼里,凡沈棋在都察院内的党羽,在他继任提督之后皆被一举拔除,一轮人换下来,都察院已全然不复往日乌烟瘴气的旧貌。
“按察使司的那个也不是个好说话的,看来也是澜聿自己的人,听说办事很是了得,你见过他没有?”
沈以萧摇头,道:“还没有,这段时间陛下并没让我回京,还没来得及去走动。”
沈棋嗤笑,道:“都察院现如今连根针都插不进,按察使司跟刑司的一条心,已经由不得我们说话了,再抓不住这个机会,等他大胜归来,天京就容不得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