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卫氏餐馆的人气很旺。　　纽约的唐人街算是一大景点之一，遍布各种中餐馆子，彼此之间竞争激烈。原先卫氏餐馆的客人并不算多，相比黄金地段的那几家酒楼而言，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但自从卫氏餐馆弄了早餐出来之后，连那几家老字号的酒楼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从来没有一家中餐馆能在美国获得那样多的客源，并且愿意源源不断地排起长队，好像这家外表并不起眼的馆子是某某网红店一般。　　　　早餐的营业时间过后，李乐像往常那样关门歇业，顺带在门口挂上一个“暂停营业”的牌子。仍有几个没排到队的客人不肯走，吵着闹着要让厨师再给他们做。　　　　这种无理取闹的客人并不在少数。李乐现在已经懒得搭理他们了，一溜烟跑回厨房，乐颠颠地喊道：“东哥！你给我留的虾饺还有几个？”　　　　卫东低着头，坐在矮小的塑料凳上正摆弄着一只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原来的那只手机他不想用了，因为注册了原主的脸书和微信号，之前那个韩芸芸时常在各种社交软件上骚扰他。　　　　“五个。”　　　　“这么少……”李乐熟练的揭开蒸锅，第N次被这股香味引诱得流口水，心想下次一定要偷偷摸摸给自己多留点。　　　　卫东捣鼓了半天终于重新注册好了微信。他给自己换了一张以前李乐拍的自己在做菜时的照片当头像，顺带把微信名改成本名“卫东”。　　　　没理会李乐的抱怨，他道：“你的微信号多少？加我一下。”　　　　李乐报出一串数字，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东哥，你还记得之前那个来店里的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吗？”　　　　卫东愣了一下，“杨野晗？”　　　　“你居然还记得她。”李乐感叹道：“她后来经常问我关于你的事情呢，还说如果你有了微信一定要加你。”　　　　刚进店里工作那会，李乐本来想加下卫东的微信。毕竟现在时代发展嘛，大家几乎都不用短信电话交流了，发个微信脸书什么的更加方便。但让李乐吃惊的是，卫东居然说他没有微信。　　　　上辈子卫东醉心厨道，每天不是在研究新菜就是在参加各种厨艺比赛的路上，手机对他而言几乎就是个摆设。　　　　有点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个连微信都不会用的老年人，卫东摸了摸鼻子，半天找不到在哪里添加新朋友，干脆直接把手机拿给李乐：“你自己加一下。”　　　　“我刚才不都把微信号报给你了嘛。”　　李乐嘟囔着，搜索出自己的微信加了好友，又道：“你要不要也加下杨小姐？”　　　　卫东点了点头。他捣鼓了一会微信，总算研究出了朋友圈的功能。片刻后，叮当一声，他的微信首页跳出一个对话框，来自“杨小姐”的消息。　　　　［你已加杨野晗为朋友，现在可以聊天了。］　　　　隔了几秒，对方发来一条消息：［你用微信了？］　　　　［嗯。］　　　　［好久没来你店里了～最近在准备考试，好想吃你做的叉烧包！］　　　　卫东想了想，回道：［我最近在研究新品，下次做给你吃。］　　　　［是什么呀？］　　　　［有虾饺，还有烧麦。］　　　　卫东打完字，不等回复便将手机放在旁边。不知不觉居然已经十点多了，他开始准备午餐的食材。　　　　角落里堆着一袋他刚买回来的上好糯米，用来制作烧卖。　　　　粤式早茶有“四大天王”，分别是蛋挞、虾饺、干蒸烧卖、叉烧包。无论走进任何一家早茶酒楼，这四样面点都是菜单上永远会出现的必点项。　　　　这所谓的“四大天王”，卫东只打算做三样。蛋挞在西式糕点店中经常出现，玩不出什么新鲜花样，更与中餐馆格格不入，因而他并不打算做这道点心。　　　　李乐躲在角落里打游戏，玩得累了，打了个哈欠，道：“东哥，你啥时候做新菜啊？”　　　　卫东拿出冰箱里的肉菜放在水龙头下细致地冲洗着，“待会得空了就做。”　　　　“你就是太懒了。”李乐吐槽道：“现在店里生意多好啊，菜单翻来覆去却只有那么几样。再这么下去，我怀疑他们迟早会厌倦。”　　　　“是吗？”　　卫东想起某个来店里的常客。好像是附近的白领，三十出头的华裔男子，已经连续十几天在店里点八宝肉套餐吃。　　　　卫东道：“那就等他们吃厌了再换新菜单。”　　　　李乐：“……”　　他感到了一阵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哪个老板能当成卫东这样？任凭面前白花花的美钞如流水般溜走？　　　　不再跟李乐闲聊，卫东专心于手下的事情。电饭煲煮着米饭，八宝肉也煨了不少。料理完基本杂事之后，他看了一眼手机，还有半个小时到营业时间。页面上弹出好几条微信消息提示，想来是那位杨小姐发过来的。但现在卫东没有时间回复，只瞥了一眼便将心神重新放回做菜上。　　　　他先将面粉倒在案板上揉搓，在面团彻底筋道以后才将其擀成薄圆片。瘦肉切丁，加上生抽、盐等调味料拌匀。虾肉摔打至烂泥，与冬菇等配料一同调好味后搅匀成馅料。　　　　烧卖的精髓显而易见，它的美味取决于薄皮与馅料。卫东精于此道，没有忽略任何一个细节，甚至连形状都包得完美无缺。　　　　李乐在游戏更新的空档瞥了那堆排列整齐的烧卖一眼，差点长大了嘴巴。他在心里感叹了一番，默默想也只有卫哥这种神人才能把十几个烧卖做的一模一样……简直堪比机器流水生产。　　　　他放下手机，踱步到卫东旁边，望着那堆烧卖颇有指点江山的气势：“这哪里是烧卖，这简直就是艺术品嘛。”　　　　卫东耸了耸肩，将处理好的烧卖一一放入蒸锅。空气中不时便弥漫出香气，李乐吸了吸气，忽然想起了什么：“对街那家早餐店的烧卖味道也挺不错的。”　　　　“是李记？”　　　　“对啊。”李乐道：“我昨天路过，发现那家店价格降了一半哎。”　　　　“李记的豆浆很好喝，如果降价了以后可以去他们那买早餐，真的挺划算的。”卫东想了想说道。　　　　李乐也有同感的点了点头，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自己做的早点更好吃，干嘛还跑去别人那里买？”　　　　“因为便宜啊。”卫东理所当然地说道：“我自己做成本太高了，而且浪费时间。”　　　　李乐：“……”　　他竟无言以对。　　　　如果李老板听到这番对话，估计要被气得半死。他天天起早贪黑做早餐，现在为了拼过竞争对手还大放血亏本半价。而他一心想要超越的竞争对手居然还因为便宜打算来买他店里的早点……　　　　此时此刻，李记广式早茶店。　　　　李老板莫名打了一个喷嚏，扭头对黑人服务员说道：“今天早上的销量怎么样？”　　　　“嗯……”黑人服务员犹犹豫豫地说道：“所有的早点差不多卖出了一半吧。”　　　　“这么少！”他忍不住大发雷霆，“我降价了整整一半，难道以前的客人都去卫氏那儿排队了？”　　　　黑人服务员：“好像……是的。”　　　　“我看那个狗屁虾饺也没有多好吃！”李老板一边骂着，一边回头去看账本，越看越生气。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久了这家店肯定开不下去。　　　　卫家那小子做的食物到底有什么魔力？即使卖的价格不便宜、每天要排极长的队伍才能买到，却依旧有那么多源源不绝的食客。　　　　“老板，好像也不止是卫氏餐馆的原因。”　　　　“嗯？”李老板有点疑惑。　　　　黑人服务员道：“前面街头新开了两家蛋糕店，每天去那边买早点的人也有不少。”　　　　李老板长叹一口气，心想这年头想挣点钱还真是难。前有狼后有虎，他这么个早餐店怎么开得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