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听晚一睁开眼，便察觉身边无人，起身撩开床幔，问婢女现下何时。

一听刚过辰时，她眼睛里划过一丝诧异。

这几日裴执休沐，仗着不必上朝，整夜折腾她，陪她直到巳时才起。

婢女察言观色，连忙道：“主君寅时便离去了。”

虞听晚点头，只当他有什么急事，坐在铜镜前梳妆时，忽然想起今日除夕，是她的生辰。

魏王府冷冷清清的，没一点过节的味道，那些年纪稍大的婢仆像想起什么似的，瞧着比以往还要谨慎，不敢露个笑脸。

她幼时每逢此日，与父母兄长一道出门看驱傩，百姓认得他们，往她手中塞糕点，笑着说：“虞县尊家的女公子，好像又长高了些。”

婢女在用犀角篦梳发时，虞听晚忽然出声道：“如意呢？”

关雎院的婢仆知晓王妃喜欢如意，亲自教她读书习字，故而对她颇为尊敬，婢女低声道：“如意姑娘方才出去了，也未说何事。”

虞听晚没多想，直到早膳迟迟未送到，如意也没回来，才觉得奇怪。

“王妃，奴婢方才在门外见到膳房的人，就顺手提了进来。”如意拎着个三层黑漆嵌螺钿食盒，好像里头是什么宝贝，小心翼翼走进来。

虞听晚眼神带笑，看着如意，“这话，是不是魏王教你说的。”

眼前少女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道：“奴婢方才的确见到主君，但并未教什么话。”

如意将食盒里的碟子一一拿出来，单笼金乳酥、白龙曜、松仁糕、糖蒸酥酪、雕花蜜煎……

直到最后才双手捧着一碗热汤面，放在桌案上。

“膳房做的？”

如意点头如捣蒜。

虞听晚刚拿起双箸，便见有人进来。

裴执脱下大氅，一身绯底莲花暗纹锦袍，墨发玉冠，凤眼含笑。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魏王为显庄重，常服从未有过这样的艳丽色彩。

“我方才去了趟书房，给你拿生辰礼物。”他摸了摸身边女子的头发，“这几日不都是巳时醒么，怎么今日起这样早。”

“不知道。”虞听晚见不远处的矮几上果真有个匣子，收回目光。

裴执坐在她身边，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她双唇，见她咽下第一口，问道：“味道如何？”

“不错。”

他唇角泛起笑意，手指轻轻蹭了下她脸颊，“我亲自做的。”

“我猜到了。”

如意压根不擅长撒谎，一看就能看出来。

虞听晚把那碗热汤面吃完，喝了口花茶，对旁边的如意笑道：“我今日一醒，你便去通风报信了？”

如意怕魏王，但他说要给王妃过生辰，她就稀里糊涂应下了要求。

见眼前少女万分窘迫，虞听晚眉眼弯弯：“我又没有责怪你，罢了，你先出去。”

她看向一旁的男人，有些疑惑：“怎么忽然想起做这个？”

“平阳侯说，你以往过生辰，你母亲都会给你煮面吃。”

裴执垂眼看她，沉默片刻，“以后每年，我也能给你做。”

“交给膳房也是一样的。”虞听晚低声道：“君子远庖厨。”

他笑了一声，“我非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