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平静,不再提此事,温声问:“晚晚,谢萱今日带你去庄子上,瞧了什么新奇玩意?”
“不是嫂嫂带我出去。”虞听晚还是怕他迁怒谢萱,解释道:“是我要拉着她出城。”
“你既然回来了,我怎会责怪她。”裴执神色微滞,“你若不愿说,我不问就是。”
“我去庄子上,挑了样东西。”
裴执有些意外,什么东西是魏王府没有的,何况晚晚甚少从外头拿东西回来,唯恐旁人说魏王妃收了谁的礼。
谢萱虽是她嫂嫂,但那庄子毕竟曾是谢家的。
“不算昂贵。”虞听晚补道。
“怎么有些紧张?”他笑了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喜欢就拿着。”
先前有官眷要送虞听晚一尊金镶玉神女像,为自己获罪的丈夫求情,结果被委婉回绝,那官眷以为魏王妃嫌礼轻,千方百计偶遇她,要送的东西一次比一次贵重。
到最后把虞听晚逼急了,难得发火道:“夫人亦读过圣人书,独不闻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你丈夫因贪墨下狱,不想着将家财悉数上缴以求宽容,偏要走旁门左道。”
“尔以金玉为宝,我以不受金玉为宝,我不欲再与你多费口舌,往后不必再想方设法见我。”
沉星把这段话转述给裴执时,他想象晚晚以魏王妃的身份,在外人面前发怒的模样,觉得殊为可爱,第一次在斩龙卫面前笑出声,随后道:“她就是脾性太好,什么人都敢往她跟前凑。”
明白魏王话中意味,沉星垂首道了句“属下明白了”,随后便离开书房。
裴执捻着手中扳指,嘴角就没放下过,拿一对新做的玉镯子去关雎院,对她半是说笑道:“我送的金玉,王妃能否收下?”
有这种事在前,他想知道究竟什么新鲜物件,叫虞听晚破例开口。
“东西在沉星那。”她低头道,并未明说是什么。
赤影带来的马车太小,沉星便暂时留在紧随其后的谢氏马车上。
裴执笑了一声,只等着回府后瞧一眼,想来是民间新鲜玩意,她这般喜欢,可以命魏王府的匠人依葫芦画瓢,多做几个。
待回到关雎院,虞听晚就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怎么不把衣裳脱了?”
裴执定在原地,随即明白她说的是肩上伤口,手指刚搭上玉腰带,便想起什么,垂眸道:“晚晚,我一个人可能不大方便。”
“我让家仆来。”她刚说完,手腕便被握住。
回头便见方才还气定神闲的男人面色冷了些,眉头微蹙:“不能让那些人看到我的伤口。”
“息勉今夜不在府中,就这两种药,晚晚知道怎么用。”
虞听晚犹豫片刻,站在他面前,等他上身尽数裸露后,抿唇看着白布条上洇出的血迹。
她解开布条,第一次这样近的端详那道伤口,等她学着息勉,将伤口处理好后,有些不安道:“我会不会哪里出错了。”
“没有错。”裴执披上中衣,让她坐在身边,低头亲了亲她眼睫。
“令卿。”她忽然喊了声他名字,低声问:“为什么要挡那一刀?”
从祭祀那天,她便一直想亲口问他,今夜终于问出来。
倘若寻常女子见夫君替自己挡刀,自然会因对方深情感动,偏魏王不是寻常男人,无论何时都万事谋算于心。
虞听晚每次想张口问他时,先是觉得自己明知故问,又觉方才想法可能是自作多情。
裴执眼中划过一丝苦涩,还能为什么,她以为那短短一瞬,他还能权衡利弊再做选择?
他收敛情绪,想起偶尔说情话,晚晚一副不爱听的模样,今日她问此事,他合该多说些。
但他不擅长说甜言蜜语,只平静道:“因为我对你情意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