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后悔,柏晟赶紧锁上车门发动了车,看了她好几眼,忍不住问: “你几个意思啊?当初是我不知道你的存在,不是我抛弃你,现在知道了你就应该回来!你刚才走的时候准没说我好话吧?我恭喜你要开始过两边和稀泥的日子了,因为姓谢的人我都讨厌。” “哼!说的就跟姓谢的人都喜欢你似的!” 她说完这句又开始不搭理他,一想这可跟住校不一样,是真正的离家了,这辈子头一回,眼泪又下来了。 柏晟就受不了她的眼泪,把车停在一边找了盒纸巾给她:“女孩子还真是水做的,你这半天掉的眼泪该用升来计算了,别哭了,我又不是强抢民女的恶霸,你是我女儿,咱们这是回家,应该高兴才对。” 那一瞬间,“高兴你大爷”这句话在她嗓子眼里盘旋了好几圈,最终还是被压制住了没出口,真怀念以前可以和他随意吵架的时候。 他戴上墨镜“切”了一声:“你那养父也真够矫情的,他回洛元一去好几个月没见你不也过来了,一个星期还跟我计较,还不如你那养母。” 玉笛发现跟他有点说不通,根本就是意义不同所以心境不同,别指望他能体会。 柏晟心情非常的好,左胳膊搭在窗口,手挡着自己的鼻子,右手转着方向盘,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是阳光温暖,他有些春风得意,咬着嘴唇也掩饰不在他的笑意。 玉笛说了句:“想笑就别憋着,看得我怪别扭的。” 然后柏先生干脆就不憋着了,笑得漏出了白牙,挺直的鼻梁上又戴着墨镜,整个人简直酷毙了,只是接下来的问话让她有点尴尬:“一个槽的牲口,嗯?现在你和谁一个槽了?” 玉笛幽幽的说:“那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柏晟想起了他俩的过往,又笑:“你倒怪会给自己找词儿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谢家这边,谢启扬难过极了:“是我当年做错了,玉笛才被别人认回去了吧?” 谢太太知道她丈夫是个感性的人,不过这回不能让他继续这么感性下去了:“也不知你脑袋里想的啥,你不把玉笛先还回去,以后拿什么名目再把她要回来?拿得起放不下,还男人呢?你守着个女儿的名分过吧你!我去告诉我两个儿子加油,谁抢到算谁的!” “还用你告诉?早打得不可开交了!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 柏晟把玉笛拉到了淇园,玉笛发现园子里最醒目的是一栋古香古色的二层小楼,此外围墙边还有几间小房子,好几丛竹子,她不知道这园子的名字是不是来自“淇园春竹美”。 此外,园子里正开着的梅花,假山,小池塘,池塘最窄的地方架有石桥,水很清澈,里面还有锦鲤,整个园子布置得让玉笛感觉处处都是一幅画,比隔壁的惠园景致还好。 伊水湖的花园属于公共设施,这里却是有围墙的私家园林。虽然这里不是市中心,但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里,有这么一座园子,属于纯土豪。 但是,她是不会轻易露出兴奋的神情的,在这种不甘不愿的被带到这里来的情况下。 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看样子有点像夫妻,柏晟把玉笛拉过来:“介绍一下,这是戚爷爷,这是戚奶奶,他们俩打理这园子,你有什么需要就跟他们说。” 对柏晟再不满,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玉笛诚意十足的叫了声“戚爷爷,戚奶奶。” 二人答应得很纠结,不明白什么状况。 前些天柏晟回去重新布置客房的时候,他们见柏晟重新画了壁画,又打通衣帽间又买女装的,算得上大手笔。戚婶当时就多嘴问了一句:“柏先生这回终于遇到真爱了?” 柏晟愣了一下,接着笑了:“对,真爱,这辈子都不会变的,绝对真爱!” 戚婶腹诽着他以前把古筝摆在露台上,专门就为了听代小姐弹古筝呢,这回又来个绝对是真爱的姑娘,这见一个爱一个的性子可得改改才好,可看他兴致那么高,又碍于自己的身份,没好提出来,只能是他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得了。 但是,如果是真爱,不应该跟他一样叫他们戚叔戚婶么? 柏晟把胳膊搭在玉笛肩膀上,饶有兴致的问他俩:“咱俩长得像么?” 戚奶奶观察了一阵:“这仔细一看,还真有点像。” 柏晟得意极了:“这就对了,我闺女,如假包换的!” “天呐,这……”戚奶奶吃惊极了:“这姑娘,哦不,小姐多大了?” 玉笛回答:“明年6月底满21周岁。” 戚爷爷对着柏晟哈哈大笑:“这么大了啊?真有你的啊,哈哈哈哈……” 真是个爽朗的老头儿,玉笛如此想。 “这消息目前得保密,等能公开的时候我自然会公开。” 二人纷纷点头,柏晟拉着玉笛进了小楼,玉笛发现小房子里还有穿厨师制服的人在做饭。 走进楼梯的玉笛“哼”了一声,小声道:“有什么好招摇的,这只能证明你才十几岁的时候就很不正经了。” “可是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事比繁衍后代更正经的了。你来看看你的房间,我亲手布置的,看看满意不?” 玉笛镇定的参观着自己的房间,红木大床,红木梳妆台,整套红木的衣帽间,连浴缸周围都是红木,款式非常典雅,很有文化气息,再配上白色蕾丝蚊帐和床品,还有白色的蝴蝶兰,整面墙的红梅图,图上还有个姑娘,整个屋子简直太有趣了! 还不等玉笛发表意见,柏晟又说:“看你养父家那不伦不类的审美,我砸了让他重新设计设计,实在不堪入目,他要找不到能人,我手下多的是。” 不说还好,一说玉笛心里又一阵难过:“那都是我亲手布置的……” 柏晟眼皮跳了跳,看向窗外:“呃,今天天气不错……” 玉笛看了看窗外的雾霾天:“哎。” “你过来比比,是和你差不多高不?”柏晟把她拉到那壁画跟前,有些欣慰:“我不擅长画人物,这是头一回,把这个第一次给我家姑娘,很有意义。” 柏晟比较了一下,如果玉笛不是这么沮丧的表情,那就是挺像的,不过他有的是耐性让她高兴起来,又拉她进衣帽间:“过来看看这些衣服你还满意不,有没有什么要添补的?” 玉笛发现这些衣服都是她平时穿过的那些牌子或者类似风格,一看就知道他经常给女人买衣服,有的是经验,一想到这些玉笛就捂住了额头,眼前这是一个经历过很多女人的亲爹……不过,他就见过她几面,准确的抓住了她的喜好,算是很用心了。 她考试的最后两天,他就默默的为她准备着这些,才忍住了没来见她吧? 正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原谅他这么蛮横的把自己带来的时候,她的这位爸爸又开口了:“你知道我给你挑衣服的时候有多纠结吗?尤其是内衣,看你这小身板儿,我觉得都没有穿的必要,这胸平的,跟营养不良似的。” 他一边说还一边叹着气把她扒过来从上到下的打量,那嫌弃的目光让玉笛产生了把他来个过肩摔的想法,可是掂量了一下他身上的肌肉,又想起了代黛描述他收拾那个醉汉的利落样,觉得自己得逞的希望渺茫。 被自己的亲爹嫌弃胸小,这到底是怎样一种滋味有谁能体会? 她真想咆哮:这位爸爸,你还有没有点界限感了?连女儿的内衣都帮忙买!大又怎么样?爽的又不是我! 但是,她仅仅是想象了一下过了一下瘾而已,最终说出口的却是:“你管得真宽!” 柏晟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行行行,我不管了,我先下去了,你准备准备下来吃饭吧。” 玉笛扑通一下躺在了床上,身体被弹得颠了一颠,她有些懵逼: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她站起来,发现窗外风景独好,从二楼还能看到隔壁惠园里的残荷,若是夏天,一定是一番“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的景象,代黛肯定非常喜欢。 她突然有些想代黛了,于是去了个电话,接通了就问:“你猜我现在在哪?” “淇园?” “你怎么一下子就猜到了啊?” “那是他最喜欢的房子……你跟你这亲生爸爸相处得怎么样?” “跟以前一样,刚觉得他是个好人呢,他就会说点话把我气个半死。” “他把你当自己人才那样的,跟外人很有分寸的。” 代黛口中这位有分寸的柏先生刚刚把她家砸得稀巴烂,不过她没法跟代黛抱怨,只是说:“你比我都了解他,为什么不和好?” 代黛没吭声,玉笛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赶忙又说:“我还没有亲自给你说谢谢。” “我只愿你苦尽甘来,无需谢我。” 玉笛感动的几乎掉眼泪,一生得一这样的朋友简直死而无憾,这么好的姑娘,她爸爸竟然把她给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