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喝了两盏凉茶,徐明月又站在迎风之处吹了一会这透着凉气的风,才将这股子旖旎给压下去。
带着甜甜重新回到床边,徐明月泛着凉意的手交叉握了几下,飞快的将银针抽出。
指尖落在最后一根用于止痛的银针上,徐明月安抚道:“抽出来有些痛,你需要咬根木棍止痛吗?”
谢清尧摇头:“不痛。”
最后一根银针抽出的那一瞬,谢清尧眉梢微微紧了紧,身上的汗比之徐明月将谢清尧扶起之时,少了极多。
徐明月心疼又浓了起来。
她开始思考,谢清尧刚刚掉下床榻之时,那该是何等的痛啊?
将堆叠在谢清尧腰腹的被子拉了上来,替谢清尧盖好。
甜甜将软凳搬到离床榻两步远的地方,徐明月在软凳上坐下:“谢清尧。”
“月月,你说。”
双手落在膝前,徐明月刻意板着张脸,将医嘱交待:
“你中秋那夜用完凝气丹之后功力一瞬强劲,超过了原本经脉承受之极限,故而让真气逆行溃散,伤及经脉。”
“从你昏迷到现在已经过去五日,直到今日,你这浑身的淤血才算散去一半。”
“如今正是康健的关键时机,这些日子莫要再下床,更莫要使用内力。”
谢清尧点头:“多谢月月为我操劳,我必然不会耗费你的这番心力。”
徐明月朝着甜甜伸手,甜甜将放在药箱角落的蜜饯拿了出来,递到徐明月手里。
徐明月将这蜜饯放在床边木几之上:“那日喂你喝药便说了,你若好好喝了那顿药,便给你买蜜饯。”
徐明月承诺的事情,并未因着自己生气而忘记,也没有因为谢清尧昏迷可能记不住而置之不理。
她给谢清尧的承诺,不论大小,不论何等情况,都当认真对待。
酸甜的味道穿透油纸入了心间,谢清尧撑着床板半坐起身,看着徐明月的眼眸道歉:“月月,凝气丹之事,是我错了。”
双目对视,谢清尧眼中的平静,是在告诉徐明月他不后悔。
就算重来千次万次,谢清尧依然会选择这般做。
谢清尧生了一张会让徐明月能轻易开口说出原谅的脸。
可今日这一出,徐明月不能轻易原谅。
“谢清尧,你错在哪里?”
这般连名带姓的称呼,比之太子哥哥似乎更令谢清尧欢喜。
谢清尧于徐明月而言,不是哥哥,不是太子,只是谢清尧。
心头的底气足了,谢清尧看向徐明月的目光,满是仰望的虔诚:
“我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当筹码,去换取你的同情。”
眼前这人的模样和认错态度极好,但徐明月用头发丝想都知道,下次遇到同样的情况,谢清尧还是会这样发疯。
是的,拿性命在赌徐明月心疼的谢清尧,就是在发疯。
且这般发疯之法,有了第一次的成功,谢清尧会在每一次彷徨之时,生出重新拿出这般法子拿捏徐明月的念头。
而徐明月,不允许谢清尧这般去赌。
“谢清尧,你知道那日若是庆嬷嬷不把银针还给我,皇上再略加阻拦,你真的会死吗?”
“你知道我当时发现自己可能救不了你时,有多害怕吗?”
“你一环套着一环,拿性命算计于我时,你有选择过信任我吗?”
“我中秋前一夜去看你的那一眼,换来的就是这样不被信任的结果吗?”
连着四问,徐明月不论容色还是嗓音,都平静至极。
而这番平静,却直击谢清尧的灵魂。
他自以为万无一失的法子,最后伤到的,竟然是自己的小月亮。
嘴唇几经张合,谢清尧连道歉的言语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