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河水不会太冷,扎入流水的感觉不会太坏。 “牧哥儿!”秀秀呛了一口水,不到嗓子眼,胡牧白吸了出来,噗过了秀秀的头,他二人的头接着冒出水外,身子润在水内,一上一下的。 胡牧白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伸出两手抹去秀秀脸上的,“秀秀,你太任性了,比牧哥儿还任性。” 秀秀向涌来嘴旁的水向外吹,“这不是任性,是被牧哥儿你逼的,你再逼我,我再跳下河里,粉身碎骨,也不怕了。” 胡牧白将秀秀向岸边带,秀秀闹不许,硬拽着去岸旁。 “牧哥儿,你不理我,我还跳,我还跳。”秀秀花瓣似的唇一张一翕,语无伦次,说不完整话,还瞪胡牧白。 胡牧白扶住栽他怀中的秀秀,连举白旗:“好了,不赶你走了,你想走了再走。” “牧哥儿,秀秀不想走。”秀秀走在不平的路上,抬平手稳住身子,笑得甜美:“还要嫁给你,做你妻子。” 胡牧白在原处盯着秀秀小小的背影,秀秀就像夜间的精灵,吸住他双眼,黏着便移不开眼,不禁笑了。 秀秀回转身,拉沉了俏丽的脸,“牧哥儿,你这时还在怀疑我,怕我不喜欢你,我为你落湖,还跳下月亮……。” 胡牧白奔过来,举抱着秀秀旋转起来,咯咯的笑着,将她举的更高,仰视着她,眼底倒影出彼此,只有彼此。 胡四找来河边,这才一同归家。 “牧哥儿,四婶给你们留着饭。”风灵子眼神不动的道。 胡牧白说:“我吸了一晚上月华,现在还不饿,秀秀吃吧!” 秀秀蠕蠕红唇,柔美着声道:“牧哥儿,秀秀也不饿,不过四婶留着,好歹吃一点。” 胡牧白抬起的眸子看到风灵子的眼,风灵子别开了。 风灵子眉目不动,嘴皮动了动,“快寅时了,我去睡了。” 胡牧白叫住风灵子,“以后牧哥儿没回来,不用等了,早些安歇。” 风灵子正过面,眼角扯出个笑,笑容不大,勉强看出是个笑,嗯了声,道:“牧哥儿,秀秀还是闺女,需得守闺阁的规矩,你晚上别带她出去,惹叔伯们说闲话。” 胡牧白抬起些头,“只是今日出去,以后会注意的。” “我回去给你准备好热水,你早些过来。”风灵子丢下一句话,留给胡牧白一个背影。 胡牧白趴着身,手指敲着桌子,盯着秀秀进食,秀秀喂他,便张大嘴嗷进嘴里,吧嗒两下嘴,吞下来:“秀秀,我还要吃。” “你不是不饿么?牧哥儿,现在想吃了。”秀秀从碗内舀口粥,伸长手,将一勺粥递他唇内,笑着说:“想吃了,便多吃点,咋们都在长个儿,不会成大胖的。” 胡牧白横着的食指擦过不通的鼻子,等待秀秀喂事儿,两人吃光了一大碗粥,送她回去睡了。 再回来睡的院子内,能透过半开的窗看到掌亮一星火光,移动眼珠,屏风后的浴桶内腾气热气,一旁的风灵子向桶内再注水,满大桶热水。 风灵子将两身裹衣挂在架子上,解开腰侧的衣带,宽下的衣一件件落在浴桶旁,跨进木桶内。 浴桶内的水没过他胸前,露出白皙凝玉的肌骨,向上望,下巴小巧,薄唇间一抹笑,眼含浅浅的笑容, 他正撩起一捧水洗澡,似乎没注意到胡牧白进来。 直到白纱制的屏风印出胡牧白的身长,愣了愣,再笑道:“牧哥儿,过来洗澡。” 胡牧白在屏风后站了少许时间,转进来,将地上的脏衣拾起来,放在藤筐内,解衣带,不远的目光注视着,向这目光逆看去,风灵子搓洗他的手臂。 风灵子搓手臂的力足了些,搓红了一片,再搓肩,浴桶的水深了一些,胡牧白浴在他身旁,没再搓了。 胡牧白说:“今日的金鞭下的力气重,京城或许出事了。” 风灵子侧看去胡牧白,正瞧到他白净的半边脸,眨了下眼,目光没转开,“那些人欺负越捷不是一日两日了,是该吃些教训,牧哥儿你不用同情他们。” “龙腾鞭打的是触碰过越捷的奸邪之人,一鞭子殃及太多,会振动朝纲。”胡牧白想到会发生的,皱了下眉。 风灵子用手指抚平胡牧白迭起来的眉毛,“奸邪把持着朝纲,祸的是百姓,倒了一批不是好事么?” 胡牧白说:“我是说越捷在京城有没有,有势力,可以安排进去,为他争一席之地,不致今日这般被动。” 风灵子拆散胡牧白的长发,撩水洗着,再抹了香膏上去,笑道:“牧哥儿,你不是不希望越捷去争储位。” 胡牧白正了正靠歪的身子,“胡家做生意,会与官府有往来,我们太被动,会像今日越捷那样,趴在那儿捱打。” “牧哥儿,我会保护你,没人能碰你。”风灵子一把坚硬的话出口,“也保护四叔和四叔一家人。” 胡牧白挑高长眉,“用什么,用你一对拳头保护我,还是用你的竹剑。” “不用拳头,也能保护好你们。”风灵子凑到胡牧白动唇嗫诺一句,软着脸庞,手下不住的为他洗头。 胡牧白迟缓了几拍,“风灵子,太晚了,这时洗头,天明了还不能睡。” 风灵子搓着胡牧白的发,将膏泡挤了,再舀水清洗,做的很娴熟,还能一心二用:“已经洗了,入睡时,挤干水就是了。” 胡牧白揉揉爱困的眼睛,身子干净,随便洗洗,出去后,落身后的长发没及时挤干,一点一点水在薄衣上晕开,湿了背。 看床上空着,越捷不在这儿,“风灵子,越捷去了何处。” “越捷走之前,说有事需要回驿馆忙,今明二日都不会过来。”风灵子捧了一条巾帕过来,为胡牧白搅湿漉漉的长发,“卫宁生今日又过来了,他还有些体己话与他说,我更不敢留他在这儿,好在今年没有人过来使绊子,也能放心。” 胡牧白瞌睡的点着头,风灵子给他挤干发,没再说越捷的事儿,双脚挪床上便睡了。 风灵子去闭床,月色隐成了黑暗,不过一个时辰快天明了吧。 跨上床后打下了床帏,他还没睡,头枕着双手,睁着眼看静静的胡牧白,叹了口气,抓高盖住两人的被子,一直在想什么,想到大天亮,困意压重眼皮,枕在胡牧白的手臂呼吸均匀。 驿馆内的越捷一晚上却还没睡,站在窗旁,闭着嘴。 卫宁生在桌旁一口没一口的喝茶,喝了一盅茶,再传了一盅,特别喜欢喝茶那样,老久才说话,“据我所知,朝中太尉张秉是风家的人,大皇子你要拢人脉,赶紧些。” 越捷这才说:“灵歌儿在三江生活的极好,我拉这人力,势必会敞明他的底。” 卫宁生放下杯子,慢悠悠的张口:“迟早有人知道他在这儿,这事让张秉知道不是坏事,我今日再看过灵歌儿,他无心储君之位,放眼朝中皇子,更属意抬举二皇子你。” “本王之前是有心皇权之争,与灵歌儿住的这些日子,还不如他一日活的痛快,感觉自己都是白活了,没有力气再争。”越捷转过身,说出一句心里话,“所以你不必为本王筹谋打算,白费力气。” 卫宁生猛的抬高头,惊震没有斗志的越捷,低下眼,掩饰了眼底的复杂情绪,“你不争,他们不会放过你,胡牧白是你的人,同是卷了进来,没有好下场,他可一直在帮你,你后退,便是拉着他跳下深渊,还会带累了灵歌儿,想好了再说争,还是不争。” 越捷两眼颤着,越颤越厉害,压沉了声:“为什么本王和灵歌儿求个生路这般难,非得将人逼到绝地,鱼死网破才肯罢休。” 卫宁生从桌旁站起来,“我不逼你了,这就走远点,让你慢慢快活。” “你还说没逼我,将鞭子都打我身上了。”越捷牙齿内挤出字。 卫宁生笑一笑,“打大皇子的是圣上,不是我,大皇子别弄错了。” “父皇听信谗言,卫哥哥你说话真尽了心么?倒是磕破脑袋,演一出苦肉计,千里迢迢过来三江,不是在本王身后甩开一条无形的鞭子。”越捷翻了翻眼皮,直接戳破卫宁生做这些细碎活的目的。 卫宁生噗的笑了,“这个,大皇子你也知道了,心思果然明聪,你再为我想想,我为了卫家一档子人的安危必须如此,大皇子,既然我们在一条船上,还是一致对外的好。” “还有胡公子,他的能为甚好,大皇子你可以加以利用,能更顺的成事。”卫宁生突然提到胡牧白。 没有胡牧白和风灵子,这个储位之争,越捷即便争到了,也是头破血流,有了他们,如虎添翼。 越捷到最后非得一争,他们也难置身事外,心生愧意,淡淡的晨曦下咬牙切齿:“卫宁生,本王恨透了你们这些人。” 卫宁生挑着眼皮站起来,不再惹人恨的走了,他身后一片摔砸东西的躁动。 越捷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