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婉宁。一个京城人士的下堂妻。
别的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是一场失败的战役,其实我离开了京城,在江南,到宛城,再到北疆都过得不错。
偏偏最后给我一个万箭穿心的结局,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感到死不瞑目。
中间一定遗漏了什么事情,是被我忘记了吗?我不知道。
我万箭穿心而死后,来到一座石桥边。那石桥既长又窄,阴暗潮湿,傍边开着许多红色的花朵,花瓣很是独特,像长长的丝绦。她们开的如此热烈,照亮了那石桥的半边,远看像一座灯火通明的红色花船。
后来我知道,那叫做彼岸花,我所来到的地方,叫做奈何桥。
那地方倒没有传说中的孟婆,唯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子蹒跚着,他拄着拐杖,在那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笃笃声,从那雾气缭绕的桥上走过。我追上去,他却消失了。
我很苦恼,这地方周围一片黑暗,那桥似乎也太过阴森,不太像一座正经的引渡生魂,去往来世的奈何桥。
我试着叫喊,却连我自己的回声也听不到。
我蹲在桥边,摘下一朵又一朵的彼岸花,她们实在猩红得美丽,可我刚刚把她们摘下,她们就迫不及待的萎谢了。
她们化作血色的齑粉,被这里的寒风吹拂着散去了。
随着这些彼岸花的散去,那缭绕的青色雾气渐渐清明,我抬起头看去。
这里不是北疆,也不是江南,更不是京城。
哦,这是宛城,一座从江南到北疆,必经的小城。我想起我似乎从这里经过,我还在这里为我自己打了一副我最喜欢的银耳坠子。
这里繁华又热闹,但却不像是我记忆中的宛城。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来,向我的耳朵摸去。
那里没有耳坠子,那里甚至没有耳洞。
我有些呆滞地,看着远处的自己和雪鹃。
“我”和雪鹃正走在人流熙熙攘攘的街上,一旁还有一个拄着拐慢慢走着的老头子。
雪鹃的脸,还是那样的圆,微笑时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她小心翼翼地替一旁的“我”打着伞,而“我”却对着一旁的那个老头子絮絮叨叨地讲话。
我感到眩晕,这是梦吗?人死了,还会做梦的吗?
我情不自禁地走过去,她们似乎看不到我,就这样从我身边经过了。
我听到“我”说道:“镜翁老头,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北疆呀?你教了我这么多的医术,等咱们到了北疆,治好了北疆那个什么靖王的病,我就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还帮你把你女儿找回来!”
那唤做镜翁的老儿吹着胡子,板着脸。
“跟你说了多少次,那不是医术,那是我们南诏的巫术!”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一个个地穿过我的身体,往前走去。
我从不记得我的记忆里有这样一个人。
只是场景突然重新灰暗下来,我又在开满彼岸花的奈何桥畔站立。我拔下一朵彼岸花,它再度化为齑粉。
彼岸花带着我,慢慢地看了这一整件事的发展。
我在宛城遇到了镜翁,彼时他衣衫褴褛地坐在街边,叫住我道:“丫头,你命格极阴,天资过人,要不要跟我学巫术啊?”
起先我以为他是个江湖骗子,直到他实在无法劝服我,伸出手在旁边的瞎眼乞丐脸上一抚,那瞎眼乞丐重见天日,极激动地跑了。
我便老老实实地跟着他学医,他却说这不是医术,不过是巫罢了。
我学的很慢,我怀疑他说我天资过人,不过是安慰我这个好不容易收到的小徒弟罢了。他常常在看我念咒作法时摇摇头,用拐杖点着地:“废物,废物啊……”
这实在不该是对一个大家闺秀说的话,好在我脸皮很厚,听了也并不恼。
时间过了一年又一年,虽然我答应带他去找他的女儿,可我们实在不知道去哪里找。这时候,有人带来了北疆靖王病重的消息。
彼时大楚已经奄奄一息,皇室早逃出京城去了南方,这个曾经盛极一时的王朝已经名存实亡。靖王,就是这广袤的土地上唯一存在也最最强大的统一政权。
靖王的手下找到了我们,恭敬地请他出山去救靖王一命。镜翁老头居然这样有名,他们叫他怪医镜翁。
镜翁老头起先拒绝,我却想到如果这样也许就可以帮老头找到他的女儿,所以我说服了他,我们启程前往北疆。雪鹃已经嫁人生子,我把她留在了宛城。
可我们刚刚离开宛城,就遇到了训练有素的士兵伏击。大楚曾经尊贵的皇权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他们同样找到了镜翁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