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城网

字:
关灯护眼
我的书城网 > 江湖豪客传 > 柳思齐洒泪荒山墓 王云山试招凝碧宫

柳思齐洒泪荒山墓 王云山试招凝碧宫

柳思齐见冷倩昏倒,一惊非小,连忙跑到了她的身边,猛摇着她的身体,慌道:“你醒醒啊!醒醒!”冷倩星眸紧闭,檀口微张,一动也不动。柳思齐又是拍脸,又是掐人中,冷倩也没有丝毫的反应,手脚也渐渐变凉了。  柳思齐一下子慌了神,可现在还未到寅时,天还是漆黑的,半山坡上不要说人,连个能叫动物也没有。柳思齐想了一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心中只觉得救人要紧,便弯下腰,将冷倩驮在背上,一只手提了灯笼,往山上走去。  上山的直路不像环山石阶那般难走,一会到了凝碧宫的山门口。方才下山时冷倩并没有栓门,也没有惊动看守,柳思齐身子一用力便挤进了大门,大叫道:“来人啊!来人啊!”他喊了许久,一个守门的家丁才披着衣服,打着哈欠从山门口的小排房里慢慢地走了出来,他从墙上取下了一盏灯,一边往这边走,一边还抱怨着:“这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  柳思齐道:“你们家小姐遭了难了!”家丁一听这话,浑身一个激灵,凝碧宫的众人都知道,冷倩是冷御风的掌上明珠,若是她有些好歹,冷御风要是发起怒来,莫说整个凝碧宫,整个岳阳县的人只怕都吃不了兜着走。家丁急忙拿着灯笼往柳思齐身上一照,柳思齐身上背着的果然是自家的小姐,那家丁吓了一大跳,好久才反应过来,慌忙转过头去,挨个地猛敲排房的每一个门,不一会儿,所有守门的家丁都迷迷糊糊地跑了出来,不知所以,突然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背着昏迷的自家小姐,一个个都吓得哆嗦,连忙带着柳思齐往里跑去。  这般一闹,凝碧宫从外到里开始沸腾起来,所有的家丁下人全部从睡梦中被叫醒,急急忙忙地出了门。柳思齐背着冷倩往凝碧宫的正厅潜景殿跑去,冷御风也在睡梦当中被人叫醒,一听是自己的女儿出了事,连忙爬了起来,连衣服也来不及穿就跑到了潜景殿,看到伏在柳思齐背后的一动不动的冷倩,冷御风吓得嘴唇直颤,急得跳脚道:“你们快啊!快把小姐送到房里躺着!”  众人一听,手忙脚乱地开始忙活,有人找了个竹担架,有人抱着棉被,有人慌忙跑去烧开水,还有人慌忙跑到外面去叫住在家里的大夫。几个家丁帮着柳思齐把冷倩放到了担架上,让几个健壮的仆妇抬着去了冷倩所住的清光阁。  柳思齐看着下人将冷倩抬走,自己也不便跟去,站在外面只是大喘气。方才一顿折腾,自己已经是汗流浃背。刚才背着冷倩用了一些力气,柳思齐背上的鞭子伤痕又重新裂开,浸着汗水,疼痛无比。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冷倩身上,没有人注意到柳思齐,他想抬步回去休息,哪知自己一时间头昏眼花,口感舌燥,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柳思齐想叫人扶着自己,却怎么也也说不出话来,双腿一软,昏倒在地。  柳思齐再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看到窗外已是大亮,他突然想起来今天应该是母亲下葬的日子,挣扎着要起床,突然听到一个女声道:“柳公子,你醒了!”  柳思齐回头一看,芸儿正端着一个脸盆从门外进来,柳思齐忙道:“芸儿,你帮帮我,我赶紧要出门,不然赶不上给妈妈下葬了。”  芸儿看着柳思齐,咬了咬嘴唇,并没有动弹。柳思齐催促道:“你别在那站着,帮我把鞋子拿来,还有我的外衣!”  芸儿见柳思齐慌张,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不忍地道:“柳公子,你已经昏睡两天两夜了。”  柳思齐听得这话,手中立时停下了动作,惊道:“什么?两天?”  芸儿点了点头,道:“前天你把小姐背回来之后就昏倒了,一直高烧不退,已经过了整整两天了。”  柳思齐一拍额头,又问芸儿道:“那我妈妈呢?”  芸儿低着头,目光闪烁,想了一会,才道:“柳夫人已经前天已经下葬了。”  柳思齐听得芸儿这般说,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眼泪从眼眶当中滚落而出,他看着芸儿,问道:“你们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你们都不让我送妈妈最后一程,为什么?”  芸儿见柳思齐伤心,只得安慰他道:“老爷也是希望让柳夫人早日入土为安,总是拖着,柳夫人在天之灵也不得安宁。”  柳思齐不顾芸儿说了些什么,下了床就要往外走,芸儿连忙拦住了他道:“柳公子,你往哪里去?”  柳思齐看着窗外道:“我去找冷倩。”  芸儿忙道:“你不要去找小姐,前几日小姐犯了心疼病,好不容易才醒过来,如今还没好全,你若是过去,只怕又要平添风波。”  柳思齐听了芸儿的话,哭着道:“那你说我要怎么办?要不是冷倩,我怎么会错过妈妈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程。她如此自私薄情,为何你们人人要维护着她。”  芸儿叹了一口气道:“柳公子,你心中有怨恨那是自然,可是如今你要想想自己的处境,如果你现在就下了山,你就能为令堂报仇吗?”柳思齐听得芸儿这样一说,一下子就愣住了。  芸儿接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以前的越王勾践给仇人当下人当了那么多年,总有报仇的一天,你呆在这,至少可以吃饱穿暖,还能学学武功,可比越王好多了。令堂在天有灵,你说她是希望你流落江湖,还是希望你吃饱穿暖,成人成才?”  芸儿一番话说得柳思齐哑口无言,柳思齐心中只觉得一口闷气无法纾解,只得坐回了床上,他心中越想越气愤,一下又一下地锤着床板。芸儿见他心绪平稳了些,安抚道:“一会我去准备一些供品香烛,带你去后山拜祭一下柳夫人吧。”  柳思齐听她这般说,立时泪水盈眶,握住了芸儿的双手,感激地看着她。芸儿一个激灵,连忙抽出双手,柳思齐奇道:“你怎么了?”芸儿微微一笑,并不说话,转头便出了门。  柳思齐穿好了衣服,稍作梳洗。芸儿不一会儿就拿着香烛供品来了,她还给柳思齐煎了药,还顺道带来了几盘点心给他垫垫肚子。柳思齐喝了药,又吃了一些点心,便和芸儿一起出门了。  柳夫人葬在了里凝碧宫并不远的另一座丘陵之上,芸儿怕柳思齐身体未愈,虽然路途并不甚远,可毕竟要走山地,于是便找了几个人抬着个软轿,让柳思齐坐着轿子,免得累着。芸儿一路走在前面引路,柳思齐看着芸儿瘦小的背影,心里又是感激,又是羞愧,感激的自然是芸儿对自己如亲人一般,处处为他考虑,羞愧的却是芸儿这样一个小小女子,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都是刚毅果敢的,比得他这个大男人无地自容。柳夫人的墓本就离凝翠宫不远,轿夫脚程又快,没一会就到了。柳思齐环顾四周,这墓葬所在的地方背靠小山,面朝洞庭,风水极好。冷御风对自己的母亲如此上心,不知为何柳思齐只觉得有些隐隐有些不妥,可是冷御风曾经当着自己的面承认,与柳夫人毫无瓜葛,何况柳夫人对待冷御风的态度更是光明磊落。  柳思齐看着柳夫人的新坟,想到母亲一生对自己关爱备至,毫无保留,自己方才却还在揣测她和冷御风的关系,顿时便觉得自己的想法猥琐至极。芸儿将供品香烛摆在了坟前,柳思齐在坟前敬了香,又磕了三个响头,算是祭拜了母亲,可是他心中总是有着隐隐的遗憾,不自觉地就想到了冷倩,一念及此,心里又是伤心又是愤恨。  拜祭完了柳夫人,柳思齐对芸儿道:“芸儿,你从今天开始教我凝碧宫里的阵法可好?如果以后我想妈妈了,便可以随时出来来拜祭她。”  芸儿笑道:“那当然好,老爷之前还说想让你每天白天练功,晚上去书房读书,你要是想学,那是最好不过了。”  柳思齐听得冷御风也是这样的想法,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下子就有些泄气。芸儿见柳思齐不语,奇道:“你怎么不说话呀?”  柳思齐道:“冷阿舅让我学这个学那个,可是我真的学不过来。半山上的那个石阶,我走上半圈就气喘吁吁。小时候念书,一本《诗经》念上八句就开始昏昏欲睡。如今每天都要那么早起,晚上还要念书,我终究不是这块材料。”  芸儿道:“你也不要怕,老爷让你做什么你做什么便是。”  柳思齐悄声道:“阿舅我倒不怕,我就怕那个人。”  芸儿道:“那个人大约以后不会再监督你了。”  柳思齐眉头一皱,奇道:“这是为何?”  芸儿道:“那天你们天没亮从山下上山,又弄得那么沸反盈天,现在凝碧宫里所有人都以为你们那天是在外面过的夜。”  柳思齐一惊,连忙摆手道:“这可不能乱说,我虽然不喜欢她,可她毕竟是个姑娘家,不能因为我坏了名节。那天真的是她四更就找我出去练功的。”  芸儿摊手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可那又怎样呢?大家看到的都是你背着她,天没亮从外面回来。而且小姐的心疼病许久没有犯过了,为何那天就犯了呢?难道你要一个一个更别人解释吗?”  柳思齐顿足道:“我也不知道,总之她那天就突然,突然就昏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芸儿道:“总之你与那个人有婚约,以后虽然说出去不好听,不过老爷不会在乎这些人怎么说。可毕竟人言可畏,以后那个人肯定就不会每天缠着你了。”  柳思齐听芸儿说起自己与冷倩有婚约,心里升起一些异样,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舒州渡少女的事情告诉芸儿,只觉得芸儿如果知道这样的事情,一定会有办法帮他。可他又不知道芸儿听到这样的话会有什么反应,毕竟她从小长在凝碧宫,心里肯定还是向着冷家的,若是知道了自己有这般的心思,八成是要告诉冷御风或者是冷倩的,到了那个时候,只怕自己是这辈子都再见不到那个少女了。柳思齐本来脑子就不甚聪明,想来想去都没有想明白该不该说,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芸儿见柳思齐不说话,以为他累了,于是便让轿夫上前来,扶着柳思齐上了软轿,自己则继续走在前面。回去的一路上,柳思齐的心里一直想着冷倩的事情,心里竟然有一丝丝的愧疚,他甚至还有点想跟冷倩道个歉,可是一想到冷倩的那张冷脸,柳思齐从心底里就觉得厌恶,他又想到了从今往后冷倩不会再看着他练功,心里又是无比的开心。柳思齐看着芸儿,心里只盼望着如果从今往后都是芸儿陪着自己一起练功,那是多么开心的一件事情。  柳思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芸儿服侍他躺在床上休息,便出门去给他准备些饭菜。柳思齐虽然没有走什么路,可是身体虚弱,稍微受了些风,便觉得疲惫异常。他躺在了床上,看着凝碧宫房间里精致的装饰,想到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说不上开心,也说不上难过,心里竟然十分的平静,没过多久,两眼就合了起来。  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柳思齐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想找芸儿,却发现冷御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自己。  “你醒了。”冷御风道,柳思齐本来准备装作没有看到冷御风,转过身去接着睡,可是已经被冷御风看到自己醒了过来,柳思齐无奈,只得苦笑着点了点头,跟冷御风打招呼道:“哎,睡了好久,还麻烦阿舅亲自来照顾我。”  冷御风道:“我刚才才来,看你还睡着,就没叫你。这几天都是芸儿在照顾你。”  柳思齐看着冷御风,觉得他这几日之间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之前芸儿说过,冷御风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可是柳思齐觉得他看上去却只有四十岁刚出头,再加上又甚是注重自己的形象,以至于大家觉得冷御风还年轻得很。此时冷御风只穿了一件家常的绸衫,头发也没有修饰,眼窝深陷,眼眶通红,看上去十分憔悴。  柳思齐心里默默地想:“虽然冷倩不招人喜欢,可毕竟是阿舅的女儿。阿舅为了她也是辛苦。”他本已从芸儿处得知冷倩已经醒了过来,可是他有心想安慰一下冷御风,便问道:“阿舅,冷小姐可好些了?”  冷御风点了点头道:“难得你还想着她。她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柳思齐道:“那就好。”  冷御风道:“你也不用总称她做小姐,她如今是你的未婚妻子,你叫她冷倩就好了。”  柳思齐听到了“未婚妻子”四个字,心中本能地有些反感,也没接冷御风的话,只是道:“家母亡故,家父如今不知所踪,要说婚姻之事,总得先告知家父再做打算。”  冷御风道:“这个自然,我已经派人去寻令尊大人了,你安心等着便是。”  冷御风如此说来,柳思齐便无话可说,冷御风又道:“你这几天先歇息,我给你拿几本书看看。等你大好之后,我每天晚上亲自教你读书。”  柳思齐一听,连忙问道:“那以后冷……冷小姐还监督我练功吗?”  冷御风看了一眼柳思齐,道:“她以后不会看着你了。”语间一顿,又道:“以后你练功习武,我都让芸儿来照看你。”  冷御风这话一出,柳思齐心中登时一块石头就落了地,情不自禁地道:“芸儿是极好的。”  冷御风一听这话,冷冷地看着柳思齐,柳思齐只觉得有些不寒而栗,冷御风道:“你年轻不更事,有些人并不如你看的那样。”柳思齐不知所以,冷御风站了起来,道:“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不想要的,你都跟我直说,我既答应照顾你,自然会依从着你。可是你要是做什么对不起我女儿事情,你也休怪我不客气。”冷御风说罢,一甩袖子就走了。  柳思齐看着冷御风拂袖而去,心里有些不明所以,可是这个阿舅秉性奇怪,为人处世异于常人,自己也是见怪不怪了。冷御风刚走出去,芸儿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见到了冷御风,行了个礼。冷御风交代了芸儿一会儿去给柳思齐取几本书,便走了。  芸儿走到了柳思齐的床前,给他在床上架了个小桌子,将食盒中的饭菜一一放在了上面。柳思齐见饭食都是些清淡的果蔬稀粥之类,也没有什么胃口,便对芸儿道:“芸儿,你过来跟我说会话。”  芸儿道:“你不要只顾着说话,不吃饭怎么能行。”  柳思齐听了芸儿的话,拿起粥来喝了几口,只觉得这粥入口清甜,越喝越觉得美味,不一会儿就风卷残云一般将芸儿带来的食物吃了个干干净净。芸儿见柳思齐吃了饭,问道:“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柳思齐道:“方才阿舅过来找我,说以后就由你监督我练功。”  芸儿道:“那道是好,可是也就只有这一段时间,若是今后你要跟老爷学习剑法,终究还是要和小姐一起练的。”  柳思齐听她一说,有些吃惊,忙道:“怎么会这样,方才阿舅明明说以后那个人就不看着我练功了。”  芸儿道:“柳公子你有所不知,凝碧宫最精妙的武学乃是纯阳剑法,从来只教给入室弟子。如果有弟子学了剑法,却不是终身留在凝碧宫,只要出了山门,就要发下毒誓,至死不能用凝碧宫的武功。”  柳思齐听得芸儿的解说,突然恍然大悟,这么多年来,母亲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显露过武功,为何在那日在汉口的身手却是极好,以及为什么母亲一见到冷御风便向他道歉,说自己违背了誓言。许多的疑问,如今都得到了解答。  柳思齐忽然又生一问,道:“既然叫纯阳剑法,为什么可以让女子去练呢?”  芸儿听了这个问题,只觉得十分好笑,原来这“纯阳剑法”中的“纯阳”之意并非是所谓“阴阳”中的“纯阳”,而是据说这套剑法乃是当年凝碧宫武功始祖吕洞宾所创,吕洞宾号纯阳子,这套剑法便名为“纯阳剑法”,共有九九八十一剑式,外加内功心法。而柳思齐不懂得其中的故事,便问了这样的问题,芸儿跟他解释了“纯阳”的含义,柳思齐便恍然大悟。  柳思齐道:“既然这‘纯阳剑法’都可以练习,你便拜我阿舅为师,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练剑了。”  芸儿笑道:“我哪有这个福分。老爷收弟子的眼光可是极高的。”说着看了看窗外,道:“柳公子,我去给你取些书来,你自己看着解闷。”  柳思齐还想跟芸儿多聊一会,可是芸儿只说自己还有别的事情,收拾了碗筷食盒,又依着冷御风的吩咐,去给柳思齐取了几本书。她将书交给了柳思齐便离开了。  芸儿走后,柳思齐只觉得索然无趣,冷御风给他看的书都是些纸张泛黄发脆的老书,无外乎就是武功心法口诀。他看了几页,觉得自己既没有兴趣想要去练,也没有兴趣要把它练好,一本书过了眼,只是看过就忘。柳思齐将那几本书翻来覆去地摆弄着,翻翻看看上面的经络穴位图,也不走心,翻弄中,“嗒”地一声轻响,一张折叠成一个小块的信纸从书中掉了出来。  柳思齐捡起了信纸看了看,信纸和书页一样,也是发黄变脆了,信纸外也没有信封,想来便是定是当时有人读书时恰巧又在读信,便随手将信折叠起来夹在书中。柳思齐甚是好奇,心里想着反正是多年前的书信,就算看看也是没有关系的,于是把信展开,信上的笔迹十分整齐,柳思齐不懂得书法,可是也觉得这笔迹有些像是个女子所写,往下看去,只见信上写道:  “冷君亲启:见字如晤。前日已遣人调查此女身份,实非胡人皇女。余一女流,不能照顾,亦不忍杀之,万望冷君垂怜。”  柳思齐见这信上的内容无头无尾,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他瞥了一眼落款,是绍兴二十八年三月初十,也是十年以前的信件了。柳思齐正准备把信折叠起来,夹回书中,突然瞥见了结尾的落款,这落款字迹清楚,正是“于凤鸣”三个大字。  几个月来,柳思齐身边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很多事情完全超出了他过去对于生活的想象,可是郁林前来报信的那一晚,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情,柳思齐都不敢忘记。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记得,那晚郁林说浣花剑有一前辈惨遭毒手,而那人的名字正是于凤鸣。  柳思齐想到此节,顿时觉得惊恐万分,他又从头到尾读了一遍信上的内容,读来读去也读不出个所以然来,信上只能看出来于凤鸣在帮冷御风调查一个女子的身份,至于这个女子是谁,现在在哪,跟柳家有没有什么关系,冷御风为什么要调查这个女子,则完全没有头绪。柳思齐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不敢马虎,他把信叠好,找了个稳妥的地方收藏了起来。  又歇息了数日,柳思齐身上已经大好了,芸儿便每天早上寅时五刻来叫柳思齐起床练功。芸儿待柳思齐不如冷倩那般强硬,柳思齐有时赖床不起,有时练功时偷工减料,芸儿也都当做没有看见。但凡习武之人,一开头总要经过艰苦的基本功训练,冷御风规定了柳思齐要在环山石阶上练习一个月的体能,其间偶尔指导一下柳思齐如何拉筋,如何做一些简单的呼吸调整,柳思齐一一照做。  每天柳思齐白天练功,晚上冷御风便教他读书,柳思齐小时候念过私塾,可时间太久,早把之前的东西七七八八地忘了个干净,如今也只是认识几个字而已。冷御风每晚教他念些《左传》《庄子》之类,还要做功课,柳思齐白天练功已经觉得甚是疲累,每晚做完功课后已经快到子时了,简单洗漱之后,头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日,柳思齐依旧在半山的石阶上练习,忽见山下风风火火来了几十人。从服色上看,这些人并不是凝碧宫的人,可是不知为何,柳思齐看着这些人的打扮,意外地觉得有些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再哪里见过。这几十人中大部分都挑着担子,担子里沉甸甸的不知道放了些什么,柳思齐问芸儿道:“这些都是些什么人?”  芸儿走到了柳思齐的身边,低声道:“这些都是舅老爷家的人,来给凝碧宫送新茶了。”  柳思齐想了一想,疑道:“舅老爷家是什么人?”  芸儿笑道:“就是滁州王家,他们家是做茶叶生意的,每年都要来送新茶。”  柳思齐皱了皱眉,看着上山的队伍,一群人浩浩荡荡,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蓝布袍子的年轻公子,那公子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手中拿着一柄折扇,衣服虽然不是什么绫罗绸缎,只是普通的棉布,可是穿在他身上却有着说不出的贵气。柳思齐看着那位公子,见他面如冠玉,气质出尘,可也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十分的眼熟,他又问芸儿道:“这位公子是谁?”  芸儿道:“这是舅老爷家的大公子,名字叫王云山。你别听他名字文气,人可是个混世魔王。”  柳思齐仔细地看了看,没有觉得这位王云山公子有芸儿所说“混世魔王”的样子,道:“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为什么看上去这位王公子却这么眼熟?”  芸儿笑道:“他跟小姐是表亲,是跟小姐五官有些相像吧。”  柳思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觉得芸儿说得有些道理。王家众人渐渐走近,柳思齐见王云山冲这边笑了笑,挥了挥手似在跟人打招呼,柳思齐往身后看了看,见芸儿一脸笑意,便也跟着挥了挥手。  王云山大跨步走了几步,便到了两人跟前,冲着芸儿调笑道:“一年不见,芸儿又变漂亮了。什么时候我跟姑父把你讨过来。”  芸儿笑道:“谁稀罕让你讨过去,你都不知道有多少老婆,倒来打我们家的主意了!”  王云山笑着,捏了捏芸儿的脸蛋儿笑道:“你敢跟我这么说话,我让表妹撕了你的嘴!”说着眼睛一瞥看到了柳思齐,问道:“这位公子是哪位?”  柳思齐抱拳行礼道:“在下柳思齐,王公子你好。”  王云山打量了一下柳思齐,见他虽然一身练功的短打,外面却罩着麻衣丧服,奇道:“凝碧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芸儿道:“凝碧宫里倒是没有什么事,这位柳公子是凝碧宫的弟子,只因母亲新丧,故而戴孝。”  王云山看了看柳思齐道:“既然是凝碧宫的弟子,那王某就请赐教几招。”  柳思齐一听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我现在连上山的步子都还不稳不快,哪敢跟王公子过招。”  芸儿也道:“柳公子刚开始习武,王公子你就不要为难他了。”  王云山微微一笑,道:“我这怎么叫为难他,我看他十八九岁的年纪,少说也练了十年的功夫,就算是姑父新收进门下的,也肯定是天赋异禀,赐教几招又有何难。”  柳思齐急道:“我真的……”哪知这话还没说完,王云山已经掌上带风,向柳思齐打来。  柳思齐一见,连忙往旁边躲闪,一个不留神一下子磕在了石阶上,磕得满嘴是血。王云山见柳思齐摔倒在地,笑道:“没想到凝碧宫还教‘吕洞宾啃泥’这一招。”说着又是一拳打去,柳思齐刚起身,哪里还能躲得开,只得抬手格挡。王云山方才见柳思齐武功不好,拳上已经没有使力,可是柳思齐的格挡更是软绵绵的,王云山这一拳打去,柳思齐挡也挡不住,被这一拳一下子打退了好几步,左眼的眼眶也被打出了一个青印。  芸儿见柳思齐落败,连忙道:“王公子,人家常说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人,你这样欺负柳公子,确实不地道。”  王云山笑道:“我向他求教三招,三招过后绝不为难。”说着飞身一脚,柳思齐哪里还有招架的余地,这脚踢来,只觉得两腿一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王云山大笑道:“柳公子太客气了,初次见面何必行此大礼,快起来吧。”说着将折扇伸到了柳思齐面前,柳思齐怒目而视,哪里肯让他占这便宜,反手想抓王云山的手腕,哪知王云山似有准备,手上一抬,一扇子打在了柳思齐合谷穴上,柳思齐只觉得一下子手掌酸麻,动弹不得。  王云山见柳思齐已无还手之力,笑着扶着柳思齐的胳膊,把他拽了起来。芸儿连忙跑到柳思齐身边,关切道:“你没事吧,可伤到筋骨了?”  柳思齐摇了摇头,王云山道:“芸儿你放心,我出手自有分寸,可是没想到姑父清高一世,怎么收了这样一个徒弟。”  芸儿驳道:“你可不要这么说,等柳公子练上三年的武功,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王云山笑道:“那我就三年后再向柳公子讨教。”又冲柳思齐做了个揖,道:“柳公子,我们再会!”说罢,大笑着带着自己的人往凝碧宫走去。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
萌学园之我替代了预言书原神:收收收收收收收收女仙遭遇雷劫重生了除妖师之魑魅魍魉穿越妻荣夫贵:绝嗣世子养崽魅影迷踪真相寻踪天官墓穿越女亲王综影视:她,不走寻常路奥特:反派进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