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的聊天总是没头没脑地开始,又没头没脑地结束。 鸦和骸的关系一向算得上不错,但是在把自己所苦恼的事情告知对方时,她们倒也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的只是对方的倾听,而不是对方的理解。 能够全然理解他人,认同他人,感同身受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以这么做的人被我们称之为灵魂伴侣,不能做到我们往往不会苛责对方,因为事实上,时常有人连自己渴望什么,恐惧什么都是一无所知的。 鸦之所以会找鸦,一方面是因为想找人倾诉,另一方面她相信鸦是绝对不会告诉他人的。 在缺少可以交流对象时,她们时长会找对方倾诉,这次亦然。 但是很奇怪的是,会谈结束之后的第二天,鸦就没有再见到过骸,一同消失的还有几个同为佼佼者的孩子。 其实单说这个问题也不奇怪,他们的消失可能只是去做某个任务,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真正叫她在意的,只是关于这个任务的内容,事前根本没有人通知过她,以至于她去指点小鬼时还吓了一大跳。 什么任务机密到连她都不能告知? 杀手本身就是一种高危职业,繁重的任务,高压的生活环境,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再加上一个不慎就容易被发现乃至反杀,这导致天照院奈落年年在招收新人,人数却没见长过。 鸦虽然在这里混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捞到个实职,但是她和首领,前任首领的关系密切,并且骸也曾经在她手下待过,大家还是把她看得比较重要的。 但是至于她自称的“要不是我不想要,不然三羽之首早就是我了”在众人耳中也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不管怎么说,偶然想去逗逗小鬼时看不见时看不见骸,鸦心里还是略有些难过,于是无情的加大了任务难度。 受训人员:你是魔鬼吗??? 鸦:不,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来到这里的孩子往往年龄都算不上大,他们从小就得接受繁重的训练任务,接受系统性的学习。在不适当的年龄就被当为杀手被分配任务,然后在还没成长为大人时可能就早早地离去了,再也没有成为大人的可能。 她对此有些可惜,却没什么资格可惜。 或许是因为曾经在师塾呆的久的缘故,鸦见过真正能够被称得上孩子的人的模样,他们爱笑或者不爱笑,总是固执地坚持自己喜好的东西,行为也不会多加隐藏,哪怕像高杉那样心思早熟的,在年长两岁的她眼里也总像是个傲娇的孩子。 现在这里的孩子完全截然不同了,他们最令鸦不满意的一点就是他们不知道怎么撒娇,总让她觉得自己教导方法不对。 说真的,有时候训练孩童就是因为他们纯洁的面庞可以使对方放松警惕,人们总是对弱小的生物容易抱有怜悯。 但是按他们那种紧绷的面部肌肉,冷漠的眼神,没什么表情的脸,这完全就暴露了。 鸦不能理解这么安排的人的脑回路。 现在就连和她相似处境的孩子被带来时,只会死死的瞪着她,眼神全然没有掩饰自己的恨意,好像就是自己将他们与父母分离一样。 而在刚刚接触这些分配任务时,这往往是他们所不能承受的繁重,这群人又是格外的犟,死也不愿意求饶。 鸦总在这时候才意识到,她确实没有当老师的潜质。她不擅长于发现孩子的苦恼,也不擅长循循善诱,引导他们的行为。 所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和自己不擅长的地方,鸦天生不擅长领导,此为天性。 要说她最擅长的,到底还是去逗别人。 午间她得到了一个消息,关于首领即将回来这件事。 她对此没有表现出多余的情绪,却直接给那些小孩子放了一下午的假,让他们不要训练了。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或许往深里想想,太久没有见到胧,她多少还是想他的。 尽管上次的对话结束的如此不愉快,但是没关系,时间会把这些磨平的。 ——她所剩下的,到底只有思念了。 半夜,她一个人坐在回廊处,脚一踢一踢,无所事事地望着天空里的半轮月亮。 夜很凉,四处静悄悄的,除却虫鸣声与蛙鸣声,什么都没有。 有人自暗处来,踏破宁静,模糊了光与影的边界,正恰恰站在半明晦处。 她突然就笑了起来,转过头看着这个许久未见的人。 “你回来了。” 然后两个人就莫名其妙的演变为坐在回廊上看月亮了,虽然男主角只是被女主角拉过来充数的。 “喝酒吗?”鸦不知道从哪里就摸出了酒壶和两个小杯子,“特地为了你回来备下的。” 胧盯着她握着杯子的手,迟迟没有接过,半晌,他低声发问了。 “哪里来的酒?”他问。 一年多没见,他的声音比较之前却又是低沉了起来,仔细分辨起来,似乎还有几丝……性感? “虽然是这样,我还是觉得你不说话比较可爱啊。”她递上那个杯子,“少问些扫兴的问题,我还没有问你很多事情呢,专心喝酒。” 于是他不说话了,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鸦给他又倒了一杯,斟酒时,她清晰的看见他的手上青筋凸起,似乎比之之前又瘦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伤口也多了。 往下望去,手腕处绑着黑色的护腕,看不到底下风光倒是有些可惜,她总能记起那个夜晚,记起她那时留下的牙印。 “你出神了,鸦。” 嗯? 她这才发现想东西的期间她遗忘了什么——那个酒杯早就被斟满了,早就溢了出来。 “对不起。”鸦迅速收起酒壶藏匿于身后,装的一副全然无罪的模样,“你就当什么都没有看见,就这样。” “……你今天到底是想做什么?虽然脱线是你一贯的行为,可是今天你不在意得过分了。” “我……” 我没什么想做的,随心所欲而来,仅此而已。 若是这夜还不能证明,若是这月亮还不能证明。 为什么不能够证明呢? ——我仅仅只是想见你一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