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练霜飞就将自己羁栖于淮安城的目的说了。
练霜飞父亲为贼刘杰所获,献于武王,投于鼎镬,现升为淮安城守副将。
他之所以要留在淮安,是要图个空隙,必欲诛刘杰全家以报大仇的。
于火听到这里,不禁攥紧了拳头。
他又回想了当初师尊跟他说起,父母甘受炮烙之刑以保宗亲之事。
黄子韬听到这里,道:“练伯年殉难之惨与先父相似,世兄今日降临,岂非天幸!”
练霜飞点了点头,接着说起了假充走卒到此送公文之事。
练霜飞知道起义师攻占青州城后,就请了崇北极等三人,同到野外踏青,拣个幽僻处所坐定。
练霜飞提及,若得偷过交界地方,见上起义师中军师及修士一面。起义师以后来进攻淮安城时,也好先定下个妙策。
四人商议出一个办法来,让练霜飞暂充所雇倩走递文书的走卒。
待练霜飞走递些时日,汛兵熟目后,就照着都督的印信,刻个一方出来,就好偷过界来了。
就这样,练霜飞披星戴月、冒雪冲霜,走递了一个月公文。
后闻得起义师已攻占沂州,心知时机已到。
就揣着公文到了交界处所,将都督印封与守汛的官验明挂号。
出了界口,直到沂州。
军师不禁问道:“世兄为何在公文里只放了一张素纸?”
练霜飞道:“我原想着军师看了公文,必心生诧异,会认为又不是两国相交,焉得差人通书?必然难形纸笔,定然要问我个所以然来的。谁知……”
练霜飞说到这里,赶忙打住了。
军师道:“只怪我军务倥偬,未曾多问得一句,就将世兄你给监禁了。我在这里,给世兄赔个不是,请见谅!”
黄子韬说着就起了身,向练霜飞深深一揖。
练霜飞赶忙托住,道:“军师不可如此,我练某岂是小肚鸡肠之人,刚才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绝非心里存了个介怀。”
军师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而问道:“淮安城兵将情形,请世兄指示。”
练霜飞道:“这淮安城,兵虽众,而未习战阵;将虽多,而殊少谋略;粮饷虽广,而士卒恒不能饱。上下离心,战不奋前,守无固志,良易破也。”
军师一听大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三人接着说起了里应外合之计……
练霜飞道:“今得世兄拔刀相助,先父灵魂,亦感激于地下矣。”
军师道:“国仇家难,彼此同一!——是何言也?”
遂命暖起酒来,军师亲自相劝。
于火道:“练兄清晨当在大堂领取回文,若面带酒气,恐为左右伺察。”
练霜飞点头认同。
黄子韬矍然道:“于兄当真谋深计远,可卜大事必成。”
转而对练霜飞道:“但在公堂之上,不免还要开罪于世兄。”
练霜飞道:“无妨,正要如此。”
……
天明时,军师即便传鼓升坐公堂。
料理诸事已毕,遂命带投文人到丹墀下,喝问:“你是何人,敢为贼人到此投递印文?”
练霜飞连连叩首道:“小的名东方丝,向来雇在军营走递公文,觅些工食养家的。每日得他几分银子,不敢不走,实不知内中事情,求大老爷怜悯小的罢。”
军师道:“我看你这个形相,未必是贼的党羽,杀你算不得什么,饶你去罢。”
练霜飞又行叩首哀告道:“虽蒙大老爷饶命,若不赐发回文,那边说是小的不曾到来,究竟还是活不成的。与其回去惨死于毒刑,倒不如一刀死在这里的好。”
军师假意沉思一会,喝道:“也罢!既饶你命,在辕门外候领回文吧!”
遂放炮封门。
那印封空文,早经照样预备,总不过要瞒众人耳目,所以有这许多做作。
练霜飞领了,一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