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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归家,回途

回家,归途  游子归乡,乳燕返巢。家,它是安定的港湾,是生命的初诞之地与迈向终结的所在;它温暖,安定,永世长存,无私伟大,是亿万种种真心所向,真情所朝。  那里蕴藏着无数的感动,不尽的泪水,数不清的欢声笑语。有着酸甜苦辣百味陈杂,用一次次的悲欢离合印证着生命的久远与繁衍的悠长。  匡若想迈上归途,可她却又清晰地明白,自己想要的不是返家。    “Kris说下周你就可以回家了。”  茉莉不着痕迹地观察匡若听到这个消息后的表情。开心?不像。失落?也不是。那是一种所得非所求的怅然若失,就像一个朝圣的信徒满怀自己此生的信仰跋涉千里而来,直到站在天山之巅望见佛的眉眼,才蓦然觉悟,含着些迷茫地明白,自己所求好像并非如此,彼时的她求的是这个,此刻的她希望得却又不仅仅是这个。  茉莉的目光变得探究起来,既然匡若所求的不仅仅是这个,那在这短短几天里多余的欲求又是什么呢?  她悄悄把视线转向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思考这个不被控制的变数以后可能会给他们的实验增添多少阻碍。  匡若听到这消息的第一反应是微笑,本能地就要做出开心的样子,可有什么东西毫无征兆地冲入了本来通畅无阻的程序运行中。  她心里的欣喜还未来得及被身旁二人察觉,甚至未来得及被她本人品味,就化为了一片空洞虚无。  理智和情感通通都在告诉她这无疑是个值得被“遗弃”在医院的病人展颜的消息,可她嘴角将扯的弧度猝不及防地就被自己拉扯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浑浑噩噩,迷幕雾障,似浅眠之人半梦半醒昏昏沉沉。  渴望返家的是她,阻止她为之欣喜的也是它。  在所有人包括匡若自己都未发现蛛丝马迹的预兆时,就这样突兀而又不明缘由地,,,她生出了另一个存在于意识深处绝对另类的人格。  它隐藏在黑暗里,以一个影子的姿态,悄无声息地看着匡若就这样一步步懵懂地迈入全新的一段为他人所操控的人生,默默无闻地籍由第六感这一借口掩盖自己在关键时刻的行踪。  匡若跳过自己难以解决的疑惑,把头转向一侧的男孩,笑,温柔,亲密,语气甜腻,  “你明天还会来么?”语气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期待,摆足了单纯无知的懵懂宠物猫姿态。  可猫的眼后是纯善,她此刻的眼中却是空洞暗渊,与匡若相视的伯贤看到了其中清晰可见的、与语气中的撒娇绝对矛盾的一片死寂,摄人心魄。  那两个黑漆漆的瞳孔像是兽的两个洞穴口,其中蕴藏着毫不掩饰的危险与神秘。  察觉到一旁茉莉又被拐跑话题的愤懑,他快速收回自己对这片黑暗一闪而过的无限好奇,重新带上自己完美无缺的假面具,用更为精湛的演技在房间里的第三个人面前表现出纯善无暇这个词的绝对演绎。  “白贤会来的。”他加重了前两个字的发音,像是背着茉莉在对匡若示意什么,又像是在强调自己的重要性,话语间难掩温和的笑意与满足。  白贤怎么可能不来呢?他可是匡若最为亲密的,最为乖巧的宠物啊?身为一个宠物,在还没取得主人所有的宠爱之前就放纵自我追求自由,贪享一时后患无穷,最终悲惨至极无人喂养的结局也不难预料,何况他也不是个愚蠢的宠物。  看着二人这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承诺、旁若无人的浓情蜜意着,一旁的茉莉“虎视眈眈”。  两次同匡若的交谈观察机会就这么被房间里这个不速之客剥夺了,凭着一个专业的护士素养和在恶魔boss手下混了将近三年的人生阅历,暗戳戳地使绊子,  “还有,吴先生说傍晚会过来,要求您空出时间来接待他。”她就不信这家伙能在Kris面前也这么嘚瑟!  关注着白贤的匡若看到对方的瞳孔剧烈地震颤了两秒后重归平静。所以,是真的从内心惧怕吴么?  “那我就明天再来看你。”没有委屈,没有埋怨,没有依仗着那份宠爱傲娇求利,甚至就连初进病房时唯恐遇见“某人”的惴惴不安都不见了踪影,他竟就这样平静无声地妥协了。  匡若收回自己内心瞬间生出的无限探究的欲望,没有给予白贤回复,反是对茉莉说,“我知道了,现在我可以用餐了吧!”她知道这个白贤和养父之间必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可这时候并不是适合去详究的好时间。  而茉莉……显然跟“小纯洁”气场不和,鉴于她跟对方还没亲近到值得为之去委屈自家宠物的地步,她还是用这个笨方法把两个人分开为好。  茉莉冲白贤翻了个白眼,也没试图更靠近匡若观察对方心情好坏的具体情况,右转身把手里的病历薄放在了保温壶旁空白处,“你刚做完手术,还是少吃些荤腥。”  说了这句看似是例行公事的话后,没再磨蹭,出门大步离开,看样子是憋着一股气趁查房去发泄了。  白贤自然没那个闲工夫去关心一个陌生的护士行踪,他默默地松开自己攒着衣服下摆的左手,不动声色抚平褶皱的地方,  绕过病床和房间内的食物残渣,拿到保温壶递给右侧的匡若,“用这个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匡若接过鸡汤抱在怀里,顺便问了一句,“你全名叫什么?”  “白贤。”  ……跟匡若随口拈来的名字一模一样……  “呃,咳咳咳,。。”匡若被这份巧合惊讶到,刚入口的鸡汤又呛了出来。  男孩殷勤地扯过一旁的纸巾去擦她的嘴角,自己同样的位置却微微扯开一个象征顽劣与恶趣味的15度角。  匡若却完全没看透对方动作里想要道歉和借机亲近的意图,伸手主动夺过纸巾大咧咧地擦了擦汤汁,期间还一直拿不相信的目光盯着男孩。  白贤又是那副坦然无谓的表情,同匡若质疑他时一般无二。  “姓名,年龄,出生日期,社会关系,跟我的关系。”巧合不要紧,她现在急需知道这个人在她的交际网络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白贤,19岁,宜城汉阳陵院美术系大三学生,文传学院匡若的青梅竹马和‘病友’。”对方没有计较匡若冷冰冰的、状似审问犯人的严肃口气,也没有找理由逃避问题,利落地给出了答案。  所以,她跟这位陌生人说来应该是发小加校友的关系,可……   “病友?”匡若不知道自己除了这次车祸以外,竟然在此之前还有其他病症么?  “阶段性混合失忆症。”白贤的眼神有些恍惚,好像他也曾因为这个病症缺失过一段很重要的人生残片,错失过什么东西。  匡若有点儿明白为什么记忆里明明没有这个朋友却觉得对方熟悉了。  她甚至可以推测除了这个人以外,出院后她会遇到更多本该相识的陌生人。毕竟身为看起来是知名成功人士的吴亦凡的养女,学文传也代表着她的人际圈子里会有各式各样杂乱的人群类型。  一边消化怀里的鸡汤,一边思索分析自己结合记忆和对方真假不明的回答二者的信息,很快,浪费了大半的鸡汤就被匡若轻松几口解决完。  没有丝毫婉转缓冲地,暂时解决了心里一部分疑惑的她……果断对旁边巴巴望着她希望两人进一步语言交流的小白狗下了逐客令,  “茉莉说吴今天傍晚会过来,你刚才说不能久待,你那么怕吴……”所以结合一切外在因素,是不是现在就该识相离开了?  白贤顿时生出一种自己遇到了负心汉的委屈感。任谁辛辛苦苦做了爱心鸡汤看望心仪对象刷好感,经历了被天上的馅饼砸到后开心不已……被猝不及防的质疑胁迫危及生命而提心吊胆……为突如其来的调戏心中喜不自胜……最后又被对方撩完就跑落得白忙一场惨淡收尾自艾自期,这么一番跌宕起伏的心路历程后,都会觉得委屈的。  可能是考虑到日后好相见的原因,尽管委屈得不得了,男孩还是在匡若这里留下个哀怨的眼神后提着保温桶一步三回头地开了病房门。  匡若完全没有自己辜负了对方一腔深情的认知,心安理得地用愉快地语气欢送对方,“再见。”  男孩在那张灿烂的笑脸面前最终选择了屈服,他宁愿快刀斩情丝也不想在这里承受挫败感了。  白贤最后关门的动作急促且失了涵养,“嘭”得一声,虽然分贝不大,却透露了这个害羞内敛的男孩子落荒而逃的隐晦事实。  匡若放下自己所有的思绪,被配着美色这道小菜的鸡汤“伺候”得心满意足后,没再付诸行动去解决之前自己留下的烂摊子,安稳地闭上眼睛养精蓄锐,以应对傍晚后将来的那位气场强大的养父。  …………………………………………  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入夜后了。  房间里的白炽灯亮着,那光对刚醒的匡若来说刺眼得厉害。  唯一的窗子前面,有一个男人坐在那儿,穿着白色的衬衫,反着暗色光芒的西装外套被主人毫不在意地搭在看护病人专用的木椅靠背上。  在软糯的白贤身下显得僵硬的椅子此刻却因为那个男人而生出一种王座的威严与华贵。  时不时地有翻页的声音悄然出现又默然消逝,配着安静的氛围,透出一种让人昏昏沉沉的温馨感。  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侧过脸来看向病床。  眼睛酸涩感已经缓解完毕的匡若认出了那个伟岸背影的拥有者……吴亦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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