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这章涂涂改改两天,心累 醒来时天色未亮,我枕在少澄臂弯间,他还在睡。 我勾起床脚的外衣往外爬,手刚刚探出帘帷,脚踝便一紧。 他握着我的一只脚踝坐起身来,“才丑时,你要去哪里?” 我垂着头干笑,“还以为拂晓天,天就要亮了。” “为什么天亮了就要跑?你现在才知道害怕了?”他把我拖回去,翻过来趴在我身上。 我一摸脸颊,又烧的滚烫,“我错了,错在我冲动。” “你没有错,从头至尾都是我的错,一直都是我的错。” 我似懂非懂,只以为他同我一样头脑昏沉。 帘帷里一阵安静,他再次含咬住我的下唇,温柔嗓音中嵌着一丝慵懒,“还要吗?” 我望着他的脸,头脑中一涨热,张口咬住他的舌头,又缠在了一处。 人啊,总有意乱情迷时。 再次醒来已近午时,少澄鼻息平稳没有醒,我披衣匆匆离开了。 一头扎出暖屋才陡然清醒,觉出做了逾越之事,心中忐忑不安。 才拜叩师父,何以与他嘴对嘴啃了一夜,这往后如何坦然呢? 真是疯了。 听仙童说少澄于午后才出门,他一人持扫帚将殿中清扫了一个来回,从自己屋中丢出去一些物件,又绕去后山待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去前殿祭拜了普灵仙圣,这与他平日里规律的作息全然不同。 听起来在这半日时光里,他也过得局促不安,所以迟迟不敢绕过我门前。 气盛冲动,必然自恼。 我后悔的直切牙,扑在床上埋头捶被子撕被子咬被子,直到天黑也没敢出门。 天色迷蒙,烹饭的仙童来敲我的门,“姑娘怎么不出门吃饭呢?我把饭菜端来了,已经半凉了,可摆门口了。” 我思来想去,掐着嗓子问他:“少澄呢?” 他行的匆忙,脚下抹油似的跑了。 我叹了口气,为我们佯装的平静。 我浑浑噩噩中打开门,却见漫天月晕下,少澄就正站在我对面,手里还托着我的食案,真是出乎意料,方才我那一声好奇的询问,他可都听见了。 “听说你精神不佳,昨夜没休息好吗?” 他偏要提,我别过头去。 他径直进屋来,将饭菜一一摆在桌上,又小心翼翼将筷子从手帕里取出,摆在我手边。 太反常了。 “师父……” “召唤术记住了吗?”他倏忽问。我点点头,他又道:“那就好,以后不必再叫你师父了,我能教你的只有这个。” 我噤若寒蝉,他要赶我走。 我心乱如麻把面前碗筷推开,他却又推回来,“先吃饭,吃完了有话和你说。” 我连尝数口也未尝出汤的滋味,嚼了两口饭团却如鲠在喉,末了还是放下手,凛然道:“昨夜的事确是我有错在先,是我僭越了,于你不尊,于七星山不敬,于人情不耻,你也不必等了,有什么抉择大可告诉我。” 他托腮含笑,眨了眨眼,“看来昨天的事真的把你吓坏了。” 他只是风轻云淡的一笑,我心中就楼起楼塌,一阵吞云吐雾。 多幸烛火幽暗,没照出我脸颊通红。 他又说:“不着急,你再多吃两口,我才放心带你走。” 我费劲的吃完饭,还当他要带我出山,没想到他拉着我一路走回他屋中。 彼时门一开,屋中格局已然变了。 四柱床前铺展了巨大的团花地毯,桌边独只的绣墩凳被凑成了一对。 空余处添了罗汉塌,一旁又立起两支花几,上面的柳叶瓶中插/着后山摘来的附着冰凌的枝叶,晶莹剔透,十分细致。 这是他折腾半日后的成果。 他从矮案上取下菱花镜递给我,“我想女孩子需要一面镜子,这是从前我爹给女客备用的,几十年不曾用过,微微有锈迹,下一次我出山给你换一面新的。” “你要把这屋子送给我了?”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送你一半,你还要吗?” 我拍了拍衣袖坐上床沿,“干嘛不要?” 他看着我笑出一声,转身去收拾屋子,叠了碗碟置于门外,又将门边两支烛火熄灭,点燃一炉沉香,袅袅烟丝被夜色染成为浅紫。 我躺下身一路滚到床里,等他来时,帘帷里的心跳变为两处,没有言语,但是他懂我也懂。 我侧过身笨拙的解他的腰带,他却握紧我的手,“没关系,我只要抱抱你。” “你不想?” 他将我揽在怀里:“想,可是再等等,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不明白,不过倘若他不要握雨携云,只浅浅温存也最好不过。 至少他还愿意吻我,他吻时是全心全意的,我紧紧环住他的后腰,贴在他滚烫的身躯上,用尽解数承接他的唇舌,有时觉得太深难以呼吸,用手推他,他却扣住我身子,更加用力的吻下来。 他忘情,手掌顺着我的脊梁探入亵衣,又吻下我胸口,我本沉沦,他却如梦初醒般停下动作,将手抽回,只是俯身抱住我不再继续。 我知道他到了极限,也安静的等一切平息。 他在等时间,我在等他。 在一些拂晓时分,当我醒来,少澄已经不在屋内。 他一早就离山去了,并未留下只言片语。 我时而失落,感到和他之间的距离又远了,感到山外的姑娘挥起了手中粉丝帕。 我蹲在四下无人的门外发呆,扪心自问对少澄到底是怎样的心思。 真心喜欢他吗? 喜欢个屁。 可是当他踏着夜色回来时,这一股无名火又消亡了。 女人的自寻烦恼让人生厌,活的头脑简单是件好事。 他朝我而来,却被半路的仙童劫下,议起山中事,他一时倾听颔首一时侃侃而谈,半晌才抽身。 他走来又蹲在我身边,指着檐外,“七星中为中的那颗叫天权,余下的分别是天玑、玉衡和瑶光。” “还有三颗呢?” “名字难听,我记不住。” 我笑了。 他从后腰取下一支半臂长的竹筒,声声翻涌酒意,“讨来一壶琴香酿,喝酒去。” 门外海棠花下铺一方绒毯,远天一线星河,琴香一开,馥郁满园。 我枕在少澄膝上,四境幽寂。 寒冬渐渐去了,海棠叶舒展,晃的人睡意渐浓,少澄仰头望月,哼出一段小调。 “什么曲儿? ” “清平乐。” “下界乡间盛传,你去过下界?” “恩,去找人,人没找到,去的多了倒是把这记住了。” 他心里有个不忘的人,这倒不是坏事,只显出他还有些道义情怀。 至于我,未必能与他地久天长,所以也不该计较前无古人,更不能期盼后无来者。 “谦谦君子有份牵挂不算什么,你倒是说来听听,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说,只怕你听的伤神。” “是个好姑娘?” 他想了想方点头,“是我见过最好的。” 还是问多了。 我坐起身,酒在口中绕舌,知道不当问,却难忍不问。 “那我呢?” 飞檐上的八支铎铃为风所响。 他长发侧目,笑含在嘴角,他轻轻来吻我,他不答,他就不。 他也困惑吧,就如我一样。 手中拥着花好月圆,心里却有隐姓埋名的梦,为此庆幸又愧疚,灿烂又黑暗。 同床异梦不是秘密,我没能忘掉赤鹿却要当做秘密。 我轻轻睁开眼,天地银辉,意念放空,画面在撼动颤抖,眼前的少澄叠上另一张脸,一点点的融合。 我将他推开,叠影被撕裂,没有错,月下只坐着他一人。 他看了我良久,心思澄明,念出一个名字。 “是赤鹿?” 我以为那时随口一提,他并没挂在心上。 他捧住我的脸,认真说:“倘若你需要一个了结,我替你去。” 我心中蒙尘,把头靠在他肩上,直到被他抱回屋中,才说:“那就替我看他一眼。”这一句话毕,人就醉了过去。 此后回想,我那夜都醉成什么模样了,还在说胡话。 等我醒来想对少澄解释时,他已经离山了。 我又扑到床上捶被子撕被子吃被子。 少澄直到半月后才归山,而山中出现一件诡事。 那日我去后山折花枝,看见后山东面的高空上悬了一个黑点,不多时又绕到西边。 我起初以为是过路飞鸟,但它竟能长久的悬浮不动,当我走到崖边想将它细看时,眨眼它便消失了。 怪。 怪还怪在,它接连出现了三日,直到少澄归山的当日,它才彻底消失了。 那日下着溟蒙小雨,少澄踏着春/色雨雾归山,一缕长发贴在颈边,腕上的水绿衣袂正坠下滴水。 他从门外探进半个身子,望着我笑,“多日不见,你眉间生出了一个八字,还挺好看的。” 我咬了一口水梨,眉也不多抬,“恩,你倒是意气风发,跑哪儿去了?” 他挑眉,“替你去瞧人一眼。” 我默了默,“还活着呢?” “都好着呢。” 正巧着仙童过来请饭,我借机摆摆手,“吃饭去。” 少澄说此行托了上界灵通带路,有幸爻山附近亲见了赤鹿一回,大概遇上他赴宴,穿了一件鹅黄袍,茶发盘作高髻,身边跟着一个不能再胖的胖妞。 我笑了,也没觉得有多悲怆,心中无比平静。 他叼着酒杯,隔火问我,“你倒是不多问一句。” “既然你话也如此说了,我就问一句,他如何,你又如何呢。” 他想了想,“都很好。”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嘛。 此间大悲大痛没派上用场,云淡风轻打诨了过去,这倒出乎我的意料。 夜里才说了两句话,他突然开门出去,回来时手中捏着一只包袱,里面是一面崭新的菱花镜,极致铸造,另有一只巴掌大的七彩琉璃瓶,里面盛着浅褐的液体。 他专程去了趟北海,带回来一罐忘忧。 “我本想着,若回来提起他,你要哭,我索性就强行给你灌下去。” 我想了想,抬手要把忘忧砸地上,他却伸手接住,“别,北海老翁见我又来买忘忧,不肯卖我,我只得抛下钱顺了一罐来,现在他八成在追杀我,改日他寻上山来,我得还他保这条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