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个洗手间先，你哋慢慢喇！”轩仔率先食完，起身道。　　二人食完唔知是晚餐定宵夜的这餐，等了十分钟，都不见轩仔人影，文强打给他，都飞咗去留言。请了餐厅员工去男洗手间查看，员工说里头没人。　　“唔系吧？”明知被人整，文强也只得认命地走回学礼身边，“起身喇，送你返医院。”　　学礼左手拉开手杖，撑到地下，右手搭上文强的左手臂，先慢慢起身。　　“小心，前面十点钟方向有张凳……直走再五步是门槛……”文强学着头先进门时轩仔照顾学礼的方法，引领他出门。　　　　等电梯时，学礼原本搭在文强手臂上的手，悄悄顺势握住她的手掌，文强想要挣脱，却没成功。　　“放手！”文强口气不善。　　“我唔会再放了。Madam，你讲嘅啱，係我唔好。睇你唔肯去医院，我先发觉自己有几唔啱。对唔住，我收返之前嘅说话，我哋唔分手好唔好？”学礼循着她的呼吸声，蹭到她肩上，于她耳边轻声道。　　“你都痴线嘅，乜都自己揸嗮主意啊？”文强不悦地扭了扭膊头，甩开他靠在肩上的脑袋。　　“係喇，咁今次俾我揸多一次主意好唔好？”原本手拖手的那只黝黑大掌旋即放开许久未曾相握的白嫩掌心，转而搂上文强背着包的肩，“你话你想照顾我嘛，我分返我嘅重量俾你孭了，你唔好嫌重撇低我就得噶了！”　　“你唔好咁得寸进尺喔！”听他仲记得嗰日自己讲嘅说话，文强不由有小小动容，却又动了动肩膀推开他搂住自己的手，含了些微鼻音负气道，“你话我对你冇责任嘅嘛，我做乜要无啦啦孭返条数啊，你唔好当我傻先得噶！”　　“乜喈，我知係我唔啱喇。我知，你担心我着紧我，就好似下晝后尾班伙计话得返你嘅背囊喺后楼梯嗰阵我嘅心情。如果唔係，你都唔使搵轩出去问我有乜事，仲唔单只一次去医院搵我。如果今日係因为我一句话，搞到你有乜事，我真係……真係冇面见你屋企人。”身边人唔肯俾佢揽，学礼只得挨着她站，细细诉说心情。　　“既然你都飞咗我了，你有乜责任去见我屋企人啊！我下晝追出去，係因为我係差人，同你无关，你唔使乜都揽嗮上身！”文强撅着嘴仍是不买账。　　“我知你仲嬲我，嗰时检查结果啱啱出嚟，我根本接受唔到。点讲都好，madam，我一直都希望自己可以睇住你，出行动又好，训练又好，我哋开始拍拖嗰日我就讲过，我唔会俾你有事。但係宜家，我唔单只睇你唔到，我真係乜都做唔到，如果唔係嘅话，下晝都唔会俾你有事了。我知係我衰了，夹硬讲分手，好hurt你。但我惗清楚了，如果咁样俾你走咗去，我会后悔嘅，你俾多我一次机会好唔好？”学礼讲出心声，复又哀求道。　　“你唔係有你嘅自尊同埋骄傲，你唔係唔想俾啲人睇到你乜都做唔到？”文强转头望望对眼裹着纱布的他，一时那股心酸和不忍重又涌上心头。　　“但你都有你嘅自尊同骄傲。你三番四次嚟搵返我，我知你仲未放低我，你仲係好care我。Madam，sorry，我知我hurt咗你，你……你原谅我今次了好唔好？”学礼认低威道。　　从头先在口供房外见返他的那一刻起，文强心中就开始起伏不断，她终是勉强自己冷静下来，同他道，“阿礼，你讲嘅啱。係，我仲未完全放低你，但我惗时间耐咗，真係如你话哉，我都会习惯。从知道你对眼有事到宜家，我已经惗咗好多。我承认，我之前係嬲你，嬲你背住我同Laurine咁亲密，我问过你好几次，我睇到你陪佢去复诊跟住call你，你次次都话冇嘢。其实嗰时我已经开始怀疑，你对我究竟係点，我唔知，你係真嘅中意我，定係……”文强咬咬牙终是讲了出来，“对我玩下就算……嗰日我落吧接你，睇到你哋两个咁亲密，第二日又听你咁讲，嗰一刻我几乎係认定你对我唔住。我好嬲，嬲你用情不专，都嬲自己，冇带眼识人。后尾我撞返Jacob，跟住又知你买咗保险俾我，惗返好多嘢，我觉得我识嘅俞学礼，唔係嗰种唔负责任嘅男人。后尾你喺医院讲嘅嗰啲，我都有听，我先发觉，原来两个人拍拖，唔係净係行街食饭睇戏咁简单。以前，我係好信任你嘅，今次你出咗事，却硬係要瞒住我，我先知，原来你对我嘅信任，得返咁少。”　　“Madam，唔係咁嘅，唔係我唔信你……”学礼忙道。　　“你听我讲先好唔好？”文强拉了拉他没拄手杖的右手，安抚道。瞥见手背上那颗黑痣，惗返起他牵过自己无数次，从当日这只手拉自己上天台跳楼那一刻起，或者，自己对他的感觉，已有了小小不同。　　“……Madam？”听她安静了这么久，学礼不禁有些疑惑，动了动手道。　　文强回过神来，收拾情绪跟住开口：“我知，我明你话唔想拖累我，但有啲嘢，你根本未惗过我係点惗。爆炸嗰日我都喺现场，如果对眼有事嘅係我，我咁样呃你，跟住同你讲分手，你会係乜感觉？”　　“我……”学礼哑口无言。　　“老实讲，我宜家唔係咁够胆信你，你咁样一时一样，我都唔知你几时真几时假。我唔知係咪你今日心情靓先呵返我，或者听日又会去搵第二个，或者下次出咗乜事，你又会撇低我，呃我……”文强抿抿唇，深吸了口道，“今日都咁夜了，我都攰了，我惗你都係。我哋冇讲呢啲嘢住，我送你返医院了。”　　学礼听完这话亦是一愣，但完全不知该如何反驳。　　　　这时lift到咗，但估唔到都是满员，咁夜仲咁多人喺度开紧OT，只得等下一部了。　　“我有啲颈渴，去买杯嘢饮，你留喺度冇事吧？”站着也是尴尬，文强想行开一阵。　　“我冇事，madam你去吧。”学礼迟疑了片刻，复又叮嘱道，“係了，madam，你冇买冻嘢了。”　　文强愣了愣，跟住道：“我知嘅，多谢嗮。你要唔要饮啲乜？”　　“唔使了，医生话我唔饮得太多甜嘢，头先饮过冇得再饮了。”学礼朝她笑了个，“你去吧。”　　买了杯热姜茶饮了几口，文强缓缓步回lift口，点知就睇到学礼跌坐在地上。她即刻跑上去，摆低姜茶扶起他，“阿礼，乜事啊？”　　“哇~好心你了小姐，带个盲仔出嚟就睇实啲嘛，好狗不挡道你唔知咩，咁都要人教~”旁边一个头发挑染成金黄，身着皮衣仔裤铆钉鞋的男仔开口斜睨文强，跟住视线还不怀好意地朝她胸口瞄。　　“冇事，佢叫我借借，我让佢了，点知又俾佢撞倒。”学礼借着文强的臂力勉强站起来，嘴里却呲呲的吸气。　　“你有冇搞错啊，即刻同佢say sorry！”听到学礼的吸气声，文强不免有些心疼，当下即刻朝那男仔喝令道。　　“哇，你叫我say sorry我就say，我唔係好冇面？”那男仔才不买账，更是轻佻地伸手过来欲勾她下巴，“除非你锡我一啖先~”　　学礼听了这话瞬间脸色扭曲手心攥拳已欲出手，文强更是不等他近身，一手朝他劈过去，“你冇郁手郁脚啊，因住告你袭警。”　　“喔，原来係madam~madam，你条仔睇嚟好唔掂喔~不如~考虑下我了~包你销魂到下不了床。”那人不知死地爬起上来复又靠近她道。　　“你嘴巴放……”文强气得就要发作，点知学礼更早她一步循声用手杖戳上他心口，厉声道，“你同madam say sorry！”　　“乜啊？Madam大嗮啊？我掂都冇掂佢，使乜say sorry？”那人整了整皮衣行到学礼身前挑衅。　　“我！叫！你！同！Madam！Say！Sorry！”学礼忽得提起那人的衣襟，一字一顿道。　　那人正欲使力推开学礼，点知一个不悦的声音忽然出现：“Joseph，你又搞乜啊？”　　学礼听那声音有些耳熟，循声转头，那人却是先认出他，“俞少？”　　“吴大状？”学礼听到把声似是常来自家的律师Steven。　　“係，唔好意思，係咪我侄子搞到你？”Steven见状都估到几分，才保释他出来，自己去上个洗手间，没想到又有手尾跟，忙上前做和事老。　　“原来佢係你侄子，佢对madam唔尊重，我惗佢都唔想俾人告袭警吧……”见熟人在场，学礼卖他个面子，重重放开Joseph，哼了一声。　　“Joseph，同madam say sorry了！”Steven忙低声道。　　“Sorry~madam~”Joseph口气随意地道了句。　　“声音太细，我听唔到！”文强原本还想拉开学礼就这么算了，点知学礼又高声道。　　“Sorry~madam~咁得未啊？”Joseph白了个眼，没好气地提高少少音量重复了次。　　“阿礼~得嘅了。”文强拉了拉他衣摆，低声道。　　“冇俾我撞到有下次，否则我实拉你返嚟！”听身边人劝，学礼才就这样算数，但都忍不住给了句狠狠的口头警告。　　“原来你都係差佬？”Joseph瞪大眼反问了句。　　“俞少，唔好意思，我哋行先了。”Steven同学礼文强两人讪讪笑道，拽着侄子朝楼梯口走去。　　　　“你只脚冇事吧？”头先听他吸气吸得厉害，不知是被那不知所谓的律师侄子撞到有多严重，文强扶住他手臂问道。　　“冇事。”学礼听她关心的口气，才露出个真挚的笑脸。　　“真係冇嘢，你头先好似好痛喔？”文强不大放心，照计他不是那么忍不到痛的人，觉得可疑，遂弯下身拉了他裤脚查看，才发现他右边小腿上居然缠了大捆纱布，奇道，“喂，你只脚乜事啊？　　“冇事啊，边有事喈？”学礼不察自己的伤已曝光，仍是故作轻松道。　　文强气他不老实，登时朝他小腿轻轻一踢，“你话冇事做乜缠住纱布？”　　“啊~”学礼吃痛，只差没坐低抱住患处了，“Madam，你细力啲得唔得啊？”　　“我问你只脚点整亲嘅，你答我啊！”文强追问。　　“我从医院后楼梯跌咗落去，得了噶？”学礼无奈坦白道。　　“你点会跑到后楼梯去嘅？”文强关心道。　　“……下晝……听班伙计话……你出咗事，我唔觉意……一脚踩空……先整亲。”学礼吞吞吐吐解释道。　　唔怪得之今晚轩仔一直扶住他了，文强心中不由有小小感动，看他双眼又蒙着纱布，腿又整亲，又不免有些恼怒和心疼他如此不懂爱惜自己，语气不佳地反问：“你整亲脚仲够胆从医院偷跑？”就算他不似自己读过护士文凭，但凭入SDU后的医疗知识培训，他也该知道这种伤是要静养才对。　　“我打你电话一路都飞咗去留言，我担心你，咪叫轩陪我嚟等你了……”学礼终是招认，跟住忙道，“Madam你冇嬲了，我发誓我从医院偷跑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嬲唔嬲关你乜事喈？”文强翘埋双手嘟起嘴回了句。　　“係，唔关我事，我同你讲句多谢得了噶，多谢你头先帮我出头。”听她口气比起前面的疏离，已是亲近许多，学礼不由开怀。　　“下次冇咁冲动了，人哋身上分分钟有刀有枪嘅，你……拎住人哋件衫有乜用啊？”文强本想说他现下看不到，避都避不开，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Madam你关心我啊？”学礼笑着问。　　“鬼得闲关心你，我係惗住早啲送你返医院先早啲返屋企喈嘛~”文强辩了一句。　　“Madam，关心我唔怕认喔，头先个僆仔话我係你条仔你都冇否认，你係咪肯原谅我了？”学礼循着她说话声，靠近她笑问道。　　“你就想啊~”文强转头才不理他。　　学礼故意装作腿软站不稳，忽得就往她这边倒，文强忙快手扶住他，点知整个人跟住被他揽住，想挣脱，却被揽得实一实。　　“放开我喇~”文强小声嘟嚷了句。　　“Madam，唔该你俾我扶下喇，我企唔稳了。”学礼半真半假道。　　“有腿伤仲唔早讲~”虽是又噌了他一句，文强却是没再抗拒推开他，反而一手搭上他后背支撑住他。　　“咁你係咪原谅我喇？”学礼隔着单薄的T恤，感受到她柔柔掌心的温热。　　电梯铃声响起，文强揽着他进lift，梯内其他人见学礼拄着手杖对眼又蒙着纱布，一睇即知视力不便，纷纷向后靠给他们空间。文强和诸人笑笑点头道谢，跟住对身边人严正警告：“睇你咁夜仲嚟接我，我先唔同你计喈！你试下下次再係咁，我即刻丢嗮你喺我屋企嘅嘢落街！”　　“唔好喇！咁下次我过去过夜冇衫着呀！你嘅衫我着唔落……”啱啱讲定数，俞sir又开始不安分地撩自己条女，“喔，我知，原来你中意睇我……冇……着……衫……”　　“俞学礼！”听到身后有人发出窃笑，文强不知几羞窘，在电梯内又不敢跺脚，只得厉声警告，顺带在他腰际上狠狠拧了一下。　　“好好好，我唔讲住……”点都要俾面佢喇，因住阵间又反面就弊了，大掌只将怀中人的肩揽得更实。　　站在人群最后的madam庄这晚返到屋企，同老公讲，原来他手下的呢个队pair，耍花腔都几得意……　　　　“小心，头低些……”文强一手挡在学礼头顶，协助他坐进计程车后座，跟住自己都坐进去。　　　　回医院的路上　　　　“好彩你今日冇事喈，我都几后怕……”学礼将文强揽进自己怀里，轻轻摩挲她的肩。　　“我会有乜事喈？做乜俾咁多留言我，想我down机啊？”被他揽住的那个，时不时仲要顶他两句才习惯。　　“唔係，我想你部电话记忆体塞满我嘅留言，冇其他人嘅位置喈嘛。”真是太久太久没有拥她入怀，学礼万分怀念这种满足，“点嘛，今次M嚟痛唔痛啊？”另一手说着已经摸过去隔着衣物按抚她小腹。　　“喂！”文强快手打开他的手，费事俾计程车司机以为他们在做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你做乜同轩仔讲埋咁嘅嘢啊？”就算再当班手足是兄弟，再大而化之，文强终归是女仔，都是会不好意思。　　“有乜唔讲得？你冇傻喇！”学礼摸索上她块面，轻轻抚摸过面颊，跟住在她挺拔的鼻尖刮了一下。　　“丢嘅又唔係你嘅格，你梗系冇所谓了～”挣开他的掌控，翻身，才不要乖乖俾佢抱住，文强撅着嘴望向车窗外道。　　“我唔喺总部，点都要有个人睇住你先好，轩……我信得过。”失了怀中暖源的那个即刻挨着坐过来。　　“我自己好啲啲，使乜人睇住喈，你顾定自己先喇！”看他咁大只挤逼在后座，文强又不太忍心，“点嘛，只脚仲痛唔痛啊？”　　“你原谅我，就边度都唔痛了。”学礼重又揽住她，将头靠在她肩上。　　“你唔使卖口乖喔，你下次再係咁，唔使旨意我理你了。”文强轻拍了下他的头以示惩戒。　　“係喇，我同你保证，以后唔同你讲分手，唔会同人做戏激你，都唔呃你，咁得没？”学礼忙举起手掌发誓，给她个定心的承诺。　　“你讲得出做得到至好啊~”文强幽幽道。　　“一定一定~”学礼忙笑着应承。　　　　两人相偎着静默了片刻，“出边夜景係咪好靓啊，真係好耐冇睇过。”听的士司机放的广播，呢个钟数，往常的香港仲是车来车往，灯火璀璨。　　“係几靓啊。”想起他现下的状况，文强轻轻摩挲他搭住自己膊头的手，柔声抚慰道，“等你睇返啲嘢，我哋上山顶睇夜景啊！”　　“斋係睇夜景啊，我仲要睇埋日出添。”学礼笑着增加要求。　　“好……一于咁话！”文强抓住他另只手，和自己只握成拳的手，轻轻一碰。　　“Madam~”两人头挨着头，方便说话。　　“嗯？”文强微微扭头看向他，虽然蒙着纱布，根本看不到他那对令自己动心倾心的灵动的眼。　　“其实……我最想睇嘅……係你……”学礼说着循着呼吸声凑过头去，却唔觉意撞错位置。　　“噢！”　　“喂！你撞到我嗰鼻啊！”文强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不满地投诉道。　　“Sorry啊！”学礼忙伸手过去抚摸以示慰藉，却又摸到文强的嘴。　　“你做乜啊？”顶唔顺自己条仔咁论尽，文强轻拍开他只手。　　“你睇到喇，我宜家係咁了，连锡妳一啖都做唔到！”bob仔不免有小小灰心。　　“咁你又唔出声，傻的吗？”文强捧住他英挺的脸，缓缓靠过去，细细交换彼此呼吸。如果人生唔管有乜波折，我哋都可以风雨同路行落去，咁先至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