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nely Christmas】　　　　过了文强的公历生日，再四日便是圣诞了，街上的节日气氛愈嚟愈浓。这日晚饭后，学礼坐在卧室桌前给屋企人包装圣诞礼物。不禁想起旧年文强送的礼物，自己犹在用，是刻了他名字的牛皮银包，自己送她的则是有MJ签名的《Moonwalker》绝版影碟。她当时接过，满面笑容直道今年礼物终于有点新意，自己则假意呷醋问她，究竟MJ同自己，她中意边个多啲。她睨了自己一眼，笑复了一句，“俞大少，你唔知咩，同唔喺度嘅人，係冇得争嘅喔~”　　同不在的人，是冇得争的。係啊，老婆，你讲嘅啱。学礼轻叹了句。上礼拜公司周年晚宴，daddy嗌自己一道出席，点知佢居然介绍乜世伯千金、董事侄女俾自己识。事后佢同自己讲，唔係唔知自己仲係挂住文强，但就算为咗心心，都是重新组织家庭的好。家庭……是文强去英国读书那年，心心在幼稚园大班画的那张感恩节卡片，“Family——Father and mother I love you.”心心的阿妈只有一个，点样可以取代呢，重新组织，自己又边有那么多颗心可以分俾其他人，对谁都不大公平吧。　　“Daddy！”敲门声和心心的呼唤打断了学礼的回想，他忙抹抹不知几时红了的眼眶，拉了包装纸覆住礼物，跟住转身道，“入嚟！”　　“功课做好嗮喇？Daddy讲古仔俾你听哈~”学礼清清嗓子笑着起身，同她伸手。　　“唔係，miss话要我哋收集屋企人冇用嘅旧衫，话可以送俾啲有需要嘅人，俾佢哋都过一个温暖嘅圣诞节，daddy你呢度有冇啊？”心心牵过学礼的手，抬头问。　　“啊，咁等daddy执咗send过去俾你好唔好，你返过去做功课先喇~”学礼蹲下身，取下她的发夹，重新理了理她额前的发丝，同她温和道。　　“好，咁daddy，我嘅圣诞礼物你准备好未呀？”心心乖顺地点点头，复又瞪大眼睛满怀期待道。　　“梗係准备好咗，不过要保密喈。唔係要等Christmas Eve我哋先可以拆咩~咁daddy嘅礼物你准备好未呀？”学礼用鼻子顶了顶心心的小鼻子，笑问。　　“都係准备好咗~”心心皱皱小鼻子，复又提出疑问，“咁我俾mummy嘅点俾佢呀？”　　学礼愣了愣，笑容一时僵在嘴角，待被女儿的小手拉了拉，方回神抿唇道，“你到嗰日一起俾daddy，daddy帮你寄俾mummy啊~”　　“好，咁我返房先喇，daddy你阵间帮我check下算数好唔好？”心心笑笑又同学礼提要求。　　“得，乖~你做功课先~”学礼摸摸她头顶，一并应承，跟住起身牵她回房。　　　　返房开了衣柜执衫，学礼先发现其实今冬自己都未有买什么新衫。往年都是文强帮自己入手的冬装：衬衫、冷衫、卫衣、棉服、风雪衣，哪怕是前年或是大前年买的，衣料质感都仲係好新正。这件衬衫，她帮自己重新钉过纽扣，仲提自己除衫时要细力啲。这件风雪衣，次次送去干洗她都能自衣袋里掏出若干银纸同纸巾，跟住次次都威胁自己下次再咁大头虾她真是会钉死啲衣袋，但係打ball着嘅衫係咁嘅了，也是因为知她一定会帮自己check一遍，自己才一直未能改掉这随手放东西的习惯。仲有这件冷衫，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勾花了后肘部位，她撅着个嘴念自己一点都不爱惜她送的东西，却又拎去围村请齐妈帮手补过，宜家正面都看不出破损处。啲衫件件他都唔舍得捐出去，事关，买这些衫的人，再不会帮他买多一件衫，甚至再多一双袜、一条底裤，都不会有了。　　女儿说要旧衣，是了，想起来是有些称不上旧衣的衫，学礼取了柜顶的置物箱下来。打开箱盖，里头是旧年两人一起拣的bb衫，买返屋企后，她都吩咐笑姐过了水，又一一暴晒过，check咗唔会褪色先装起来。所以啲衫都除嗮商标，但都仲係未有人着过。反正，都不会再用得上了。学礼取了纸袋，将啲衫叠好装起。仲有几件她的孕妇衫，都是未到月份故未着过，送俾有需要嘅人，都是代她做了善事，她若知晓，一定也很乐意。学礼笑了笑，将纸袋打包好，看看分量，想着明早还是自己送女儿去上学好了。　　　　【牛一拜山】　　　　“老婆，今日係你旧历牛一，我话过呢日净係留俾我一个，所以，今日我连心心都冇带嚟。不过我带咗张佢嘅图画，miss俾咗A+佢，佢话要俾你睇，係了，画嘅就係你了。”学礼摆低花束和女儿的图画于文强的墓前。　　“我都唔知心心究竟明唔明你宜家去咗边。有时佢又好似好明白，知你唔会再返嚟，有时又问，係咪下年就可以见返你，好似佢念幼稚园大班嗰年你去英国培训咁。原来佢仲记得嗰年，嗰时佢咁挂住你，次次连放新闻听到英国两个字都要喊餐饱，你都唔知我氹佢氹得几辛苦，仲攰过full gear跑5公里喈！”蹲低拣起上个月公历生日，屋企人同手足来探她时带来的已枯萎的花瓣和枝叶，学礼细细道来，“不过我会好好睇住佢，唔会俾人虾佢，你放心。”　　“上个月执屋，执出好多张旧影碟。你记唔记得，我睇唔到嘢嗰两年，你陪我去视障协会睇口述影片，后尾你就试了自己讲戏俾我听，我觉得你讲嘅仲好过协会嗰啲讲解员。不过你讲ball就真係麻麻地了，成日讲错球员位置，次次我挑错你仲要嬲我，哎，讲真你脾气都唔小喇！”执完四围边角，学礼先坐低，忆起旧事，也不由笑开，“惗返起嗰次睇《前度》，你问我中意做留低嗰个定係先走嗰个，我话俾你拣，你就话俾人挂住好过挂住人，要做先走嗰个。你睇，我几锡你，咁都让你。我冇冇口齿喔，个个月都嚟探你添！以前真係好少送你花，成日觉得老夫老妻，送花又老套，宜家先送唔知係咪迟咗啲……你冇嬲我喇，嬲咗就唔好睇了。”　　“係了，下个月阿爸过寿，我会带埋心心过去嘅。如果你有乜想同阿爸讲，托梦话我知都得啊！好耐冇梦到你了，我都几挂住你，你有冇挂住我啊？”学礼摸摸墓碑上她的照片，都是自己帮她拣的好靓的一张，笑起来让人睇到心情都靓啲。　　“女女应该都半岁了喔，我都唔知佢生得乜样，似你定似我……”讲起未曾谋面的女儿，学礼还是忍不住鼻头发酸，“心心出世你就话似我喈，呢个女陪住你，或者都似你多啲了。你哋两个要互相睇住对方，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其他，等我从英国返嚟先话你知了。够钟凑心心放学了，我行先……”站起身，眷恋地望多一眼一世至爱的容颜，学礼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