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晏长欢与晏谪江都是庶出,是没资格受邀的,但晏长欢如今还未成亲,实在是晏老爷的一块心头病,所以后来这几年,也是想法儿的带她来,看看能不能在受邀的富家公子中,物色出女婿人选。至于晏谪江,听下人的意思,应该是皇帝亲邀,只不过他年年都不愿去,找借口推脱,今年也不知为何突然肯了。
舒雨微隐约记得,晏谪江似乎说过,他是受制于人,所以今年才肯出席。
她胡思乱想了一路,待马车停下的时候,才将神思缓缓收回。
舒雨微不敢乱动,等着晏谪江先下马车。毕竟此时自己已然身在宫中,但凡有一点出差错,那都是不小的麻烦。晏老爷本就不待见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是安分一点、谨慎一点最好。
然而晏谪江却像是在自己家里似的,没有丝毫的拘谨感,他先下了马车,正好迎面吹来柔风,衣玦飘飘,额头两侧的几缕刘海随风飘动,他站得端正,身姿没有半分缺陷,今日的衣裳又颇为惹眼,令舒雨微在人群之中也能一眼锁定。
“夫人怎么还不下来?”
舒雨微一直盯着晏谪江瞅,是若歆的轻唤才将她的神思拉扯回来。
她连忙垂下眼眸,眨了眨眼,缓步从马车上下来。
此时晏府的其余人等也都纷纷下了马车,众人聚在一处。舒雨微这时才发现,原来除了晏谪江以外,每个人都十分拘谨,或者应该说是更加严肃,完全不似晏谪江那般桀骜不驯。
皇后的宫门前是一干下人,有宫女有太监,最前面领头的应该是总管太监。晏老爷与晏谪湘对他的态度都十分恭谨。
“奴才见过三位大人、夫人、小姐!”
总管太监对待他们也是格外热情,脸上的谄笑实在叫人不难看出他刻意讨好的姿态。翘了翘兰花指,他眯着眼,声音有些尖细:“皇后娘娘前些日子就在念叨您们,今日可算得见了!……烦请各位随奴才到中殿面见娘娘。”
他说罢,便领着几人朝宫殿中走去。
路上,晏老爷瞥了舒雨微一眼,略带不悦地低声询问晏谪江:“让你带着正头夫人来,怎么又带着这个拿不出手的小妾?你当入宫是儿戏,若让陛下得知你如此宠幸妾室,岂非大祸临头?!你真是一点轻重都不知道!”
晏谪江毫不在意,轻笑出声:“若非陛下执意,莫说是领着微儿来,我自己也懒得来。”
晏老爷瞪了他一眼,大抵是顾忌着在宫里,便没有多加训斥。
几人跟随总管太监的步伐,一路来到皇后宫中的正殿。
她本以为会是想象中那般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华贵气象,没成想却一派简约朴素,檀香袅袅,质朴却不失大气。
皇后正坐在台阶之上,正中 央的凤椅上,姿态端正优雅,面相和善,衣着虽然也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华丽,但却不失韵味,当真有母仪天下之范。
众人步至殿中,齐齐抬衫跪下,行叩拜大礼。
“这里没有外人,一家人,不必拘泥这些虚礼。”
她的声音稳重中暗含温柔,一如寒风中的腊梅,坚韧却美好。
舒雨微抬起头看向她,这才发现她的鬓角已然有些发白,只是浅浅一笑,脸上的皱纹便全然浮现,是多少细粉也无法掩盖。
皇后轻启朱唇,似是想要说什么,然而话还未说出口,突来咳嗽声便先入了几人耳中。
毕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晏老爷自然是所有人中最为关心的。然而再关心,他也只是蹙了蹙眉,出声询问,不敢逾矩半分:“娘娘的凤体可还安好?江儿这孩子别的不行,但医术却是极为了得。就是不知娘娘可否愿意,让江儿为您探探病?”
皇后捏着绣帕,抵在嘴边皱眉猛咳了几声,摆手道:“老 毛病了,不打紧……”
她说着,又咳了几声,一旁的宫女见状,连忙端起桌上的药碗,递给了皇后,神色分外紧张:“娘娘,您已经见到晏大人了,快喝药吧,再不喝这药都凉了。”
小宫女的目光十分担忧,实在不难看出皇后的身体状况已经差到了极点。
她接过宫女递来的药,用袖子遮着脸,缓缓饮下,而后动作轻柔地擦了擦嘴角。讪讪地笑道:“让长兄见笑了。本宫这两日风寒入体,本是不宜见人的,但实在耐不住思念,便还是唤你们过来了。”
晏老爷的神色忧虑,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皇后的身上,声音都有些打颤:“娘娘可千万要保重凤体……不可操劳太多,后宫之事,若实在处理不来,就放手……也无妨。”
皇后冲他浅浅一笑,脸色已经有些难看,却还是坚持同晏老爷说道:“长兄放心……本宫自有分寸,万事自然会以身体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