暾日初起,甍瓦粲粲,榛木枯藿,雪薄垣陬,府门外幌绸飏飏,桁榱通衢。
太阳和煦的到了几丈高时,谯楼钟鼓也近辰时,一幰车朱辐乌辏,正磔磔驶入杨府闳门。
“太子太傅杨济接旨,今皇上有旨宣杨济有事商榷,即刻进京,不得有误!”
杨济起身接了旨意后,从壁衣后面立刻闯出几个凶悍的秦士,几刀下去,就结果了宫里过来的几个阉宦伻使。
“看来正如傅咸所料,太傅已被诛杀,这次来旨意,就是要我杨济的项上人头,这黑丑,竟然如此歹毒!一定要入宫面见太后,磔杀脔肉那丑妪!”
在光华殿,晋惠帝上朝宣旨,罢黜诛杀太傅杨骏,并且夷灭三族,其余牵连官员都交付刑部廷尉鞫问。
这其中就有散骑常侍张劭,侍中段广、武茂,还有杨邈……中书令蒋俊,以及东夷校尉文鸳等,凡是与太傅有过瓜葛的都在名列。
散朝出了闳门,轩阶下官员无不哗然,但亦有扬眉吐气的,对于杨骏的倒行逆施,恨之入骨的也大有人在,而有些则沉默寡言,保持中立的也有。
“你们各个都立刻行皇上谕旨去抓捕,不得有任何疏漏!”
贾南风在东宫运筹帷幄,令大司马楚王,还有东安公司马繇率领殿中军士去缉捕杨骏余党。
在明光殿杨芷皇太后后宫,从阉宦赵喆处得知太傅杨骏,已于昨晚在马厩里被卫军戕害,并且自己令宫廷阉宦射出去的帛绢收效甚微,并没有保护好太傅的安危, 所以在帷幄内正匡勷不安,心如剜脔。
“太后,何必如此惧怕,太后不是还有太子太傅杨济、骠骑将军杨珧吗?何不秘密下旨诣往于府上,则必可肃清于寰宇,还太傅的冤屈凌辱!”
“现在树倒猕猴散啊!太傅平日也没有亏待过他们,居然都躲的远远的,不敢出来为太傅舍身取义!”
“太后所言甚是,现在太傅陈尸殿府庭墀下,都没有人敢出去……”
赵桀贵嫔也义愤填膺,大言自己看错了那黑丑贾南风,心肠竟然会是蛇蝎心肠。
正憯憯忧郁之时, 赵喆忽然带人搴帘而入,皇太后一眙视,原来是太傅舍人阎藄,正蹀躞不安的蹵舄而来
“太后,小的已去联络过太子太傅杨济大人了,告知小人……”
阎纂向前一步,在太后的耳廓内喁喁几句,杨芷便颔首揄笑道:“好,好,就按此计行事!”
然后杨芷蹩躠而起,一掿纨祛,龁唇眦怒道:“想当初是我在晋武帝面前替这黑丑说尽好话,如今反咬一口,竟如此歹毒,磔杀太傅,还想磔杀我这太后,怪我眼睛自己瞎了……,今日由此而已,定要来个鱼死网破,一分高下!”
东宫内的贾南风见去杨济府上的阉宦,一直迟迟未进宫回报,在庭闱内正蹀躞不下。
而张劭、段广、武茂、杨邈、蒋俊等皆已缉捕于缧绁之中,等候鞫之发落。
“杨济、杨珧接诏为何迟迟不肯进宫!”
贾南风狠狠一拊几案,灯檠顿时摇摇晃晃。
“皇后,那杨济帐下有秦勇五百,个个都能战善射,并且杨珧为骠骑将军,掌握洛阳营兵五千,如若他们两个与太后内外联合,则宫中有垝垣之危啊!”
寺人监董猛拱身而谏言,言太傅诛除,余党旁系甚多,还必须予以谨慎芟荑。
“我看这杨济必抗旨不尊,已斩了御史,快传楚王司马玮!”
贾南风被董猛这么一提醒,遂感觉了问题的不妙,立刻宣楚王司马玮进宫候旨。
“楚王,我现在令你带上这皇上诏书,立刻率领殿中卫士,进皇太后后宫,宣旨把皇太后给我缉捕起来,不得使其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是,皇后!”
司马玮立刻蹩躠而出,蹅蹴于氍毹上,走出金沤浮钉的闳闬,带上几百甲胄往明光殿磔磔而去。
到了明光殿内,宫内顿时一片哗然,阉宦宫女都惊慌失措,杌陧不安,赵桀邈遥司马玮绰剑直入闳门,军士皆持槊刀戟,进宫就是一阵摔彝砸觞,狼藉杯盘,立刻就擐裙跑入后宫去告知杨芷太后。
到了内宫后,司马玮立刻令阉宦宣诏,言杨芷太后用帛绢写有谋反之字:“救太傅者有赏”,为太傅同党,以谋反罪贬谪为庶人,囚禁于金镛城。
“你们……,你们这是矫诏,是那妖妇的矫诏,我现在要去见皇上,亲自鞫问皇上,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情!”
“太后,你就认了吧!这是皇上的旨意,怎么会有假!”
说完一使眼神,几个凶悍军士立刻擭住太后衣袖,强挹出明光殿。
“楚王,你这是迕逆太后,这可是皇太后……”
赵桀吓得目瞪口呆,觳觫于纨缦垂帘旁脸色皤然。
“这是皇后的旨意,我只能服从皇后的遣使,至于其他,我司马玮暂且不论!”
说完则汹汹而出明光殿。
杨济自杀了宫殿来使后,便亦秘密联络上了洛阳砦营屯兵的杨珧,杨珧遂擐铠驰骋出军营,所带五千军士往杨济府邸而去。
“报,大将军,阎纂求见!”
“快有请阎大人!”
阎纂一入府第,便把宫内之事全部告诉了杨济,杨珧。
杨济和杨珧顿时泪涕嗥嗥,瞀泫颡浞。
“皇太后已被拘禁,这如何是好!”
“皇太后,乃是我杨家的贵人,是晋武帝的六宫之主,如今却……,却受那妖妇的戕害!这大逆不道的黑丑妖妇……”
“大将军,你应该想怎么处理,如今之计,只有匡济时难,为太傅报仇才是当务之急!”
阎纂在一旁心若针毡,杌陧不安。
“现在随我一起攻进宫去,来个血溅轩辕,方为英雄本色!”
杨济立刻挺胸从伏着的几案上站了起来,眼神颎颎有光,杀气腾腾。
在金沤浮钉的廷墀下集结军士后,阵前酾酒,然后
缞布绾带于臂上,摔瓯歃血,便浩浩荡荡的直出闳闬大门,往洛阳宫殿进发。
“不好了,皇上,卫将军杨珧,还有太子太傅杨济领兵造反了,正率领军士杀将过来!”
“什么,国公都造反了,这如何是好!”
晋惠帝大吃一惊,蹀躞不下。
“皆是太傅被诛杀之故,此为复仇汹汹而来!”
殿下少师裴楷谏言道,他虽然对贾南风那诛杀太傅保持中立,但毕竟这杨骏和他是有姻娅关系,其子裴瓒娶了杨骏之女为妻。
“皇上,这杨济和杨珧只不过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只要遣大司马楚王司马玮灭之即可!”
尚书左仆射荀恺特笏札而出,并且睥睨了一下旁边的裴楷。
“皇上,这裴楷与乱臣贼子杨骏有合卺姻娅关系,所以有包庇外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