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为了我们，念王妃也不用去和主宅那边交涉。”他的声音很小，原本就没想让其他人听见。

虽说顾栩念不指望他们承她的情，却也不能半点表示都没有。

能跟着这样的主子，也当真是三生有幸。

顾栩念愣了一下，突然暴跳如雷：“吃亏了吃亏了，我应该再讲一下价的！”

觉得自己吃了亏的顾栩念一连两天都十分反常。

这两天里她都老老实实地呆在房间里看话本，除了三餐正常，竟然没点名要吃什么零嘴。

也就是柳嬷嬷平时几乎不出房门，要不她看顾栩念这样可得心疼坏了。

高师傅用红豆做了她平日里喜欢的点心，顾栩念也没像平时似的眉开眼笑，吃了几块就不再动了，还让素馨拿去分给大家。

于是在第二天的下午，素馨一脸担忧地去试她的额头，顾栩念也不反抗，素馨自言自语道：“这也没生病啊。”

“是啊，”顾栩念淡然道，“不过要是不让你试一下你也不会放心的。”

素馨去捏她的脸：“念王妃笑一个嘛，干嘛愁眉苦脸的。”

顾栩念反驳：“我没有愁眉苦脸的。”

素馨硬拉着她去看镜子，顾栩念细细端详过后，肯定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

“谁问你这个啦！”素馨被她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好啦，你呢，要是实在闲着无聊，给你也找本话本看，”顾栩念说着，就随手抽了几本递给她，“这几本我刚看完，结局都是好的。”

结局是好的，过程可不见得。

顾栩念偏就喜欢那种久经磨练见真情的故事，许是她出身太好，不知疾苦罢了。

果然，素馨撇撇嘴：“念王妃说的好结局，我可不敢信。”

顾栩念看了她一眼，走到一旁的书架上翻了翻，抽出一本来扔给她：“喏。”

素馨连忙接了，顾栩念笑道：“这本没什么意思，年岁也有些老了，将就看吧。”

两人并肩看了一会儿话本，素馨却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一开始她还忍着不哭出声，后来就忍不住了，顾栩念莫名其妙地将丝帕递给她：“这是个悲伤的故事吗，我记错了？”

素馨捏着丝帕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顾栩念在她的后背上拍了两下，顺势把话本拿了过来。

这一页上写的是双方因为身份地位悬殊不能长相厮守，被抓住双双关进了地牢里，还要拥抱在一起互相取暖……在顾栩念看来分明是很俗套的剧情，可是素馨却感动的一塌糊涂。

“你往后看。”顾栩念又把书塞了回去。

于是素馨泪眼朦胧地看了下去，翻了几页哭的更厉害了——接下来的发展是家境贫寒的书生收了小姐家的银两，从此二人情断义绝。

顾栩念叹了口气：“所以说这本有点无聊，看到最后你会发现还有反转。”

最后是公子考取了功名回来迎亲，皆大欢喜，勉强也算是个好结局。

可是顾栩念不喜欢，这些转折转的有些生硬了，有些故意赚人眼泪似的，她看的时候只觉得莫名其妙。

身份悬殊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喜欢就是喜欢，哪里轮得到别人指手画脚。

再说那书生迫于权贵领钱走人的事，怎么看都是个小人，本该为万人所唾弃，怎么反倒歌颂起他忍辱负重了？

至于最后功成名就荣归故里，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桥段……她真是不知道写这话本的人是怎么想的，能对之前的背叛揭过不提，故事里那位小姐莫非是菩萨转世不成。

“念王妃看的时候没有哭吗？”素馨不敢置信。

顾栩念点点头：“撕书的心都有了，有什么好哭的。”

“想来写这话本的也是个穷酸书生，做梦都想着有位富家小姐倾心于他呢，”顾栩念语气不屑，“还想要人对他死心塌地，真当大家闺秀好骗。”

“可是我听说李尚书家的二小姐……”素馨忍不住又开始讲八卦。

“哦，李二小姐的夫婿原来求过我爹收他做门生，但我爹当初就说他心术不正，颇有歪才，就没同意。”顾栩念随口接了话。她生在重臣之家，从小见的人就多，又是个不怕生的，不少后来有些名堂的人物她小时候便见过。

素馨只闻其一不知其二，目光灼灼地等她继续说。

“后来他投了黄侍郎门下，还撺掇梅舒姐姐与他私奔呢，”顾栩念虽然在闺秀圈里常被排挤，但打了照面还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再说这种风言风语就算她堵住耳朵都能听到，实在算不是什么秘密，“谁知后来成了李尚书的女婿。”

“我的老天爷，这要是写成话本还不赚翻了！”素馨听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顾栩念却摇摇头：“这种不行，你敢写还没人敢给你卖呢。”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还有人给我写过话本呢，好像是叫《千金打鬼记》？不过就一本样书，送到我家去了，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到。”

素馨试探道：“念王妃就一点都不生气？”

“当然不会，编的故事还挺有意思，皇兄他们当笑话看都笑到肚子转筋直揉腮帮子，”顾栩念理直气壮，“写话本编排我都不敢署上大名，怕我揍人罢了。”

“还有句顺口溜呢，有空再和你细说，”顾栩念笑着刮了刮她的脸颊，温柔道，“脸都哭花了，快去洗把脸，回来接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