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这么一出,顾栩念也没了记谱的心情,往床上一倒,视线就落在摆满了小玩意儿的架子上。
刚才楼月盈就是站在那里,想从她这里讨走那只手炉。
其实好好说她也就给了,可楼月盈偏要摆出一副颐指气使的神气来,她便也不愿意慷慨了。
倒是楚肃,怎么一夜之间,就也听信楼月盈了呢……
也对,他们如今有了夫妻之实,想讨楼月盈欢心也是情理之中。
顾栩念坐起来,开始研究怎么把掉出来的零件再安回去,无论如何,她拿手炉撒气实在是不应该。
素馨端着一盆剥皮去核的葡萄进门,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何事,奇道:“呀!这手炉怎么坏了?”
顾栩念张嘴,示意她喂自己一颗葡萄,把零件往旁边一推,故作委屈道:“即刻起闭门思过,我也要憋坏了。”
素馨吓了一跳,试探道:“谦王妃方才过来了?她这次又寻了什么由头?”
想来也是她,不会有别人这么无事生非。
“是则钧罚的,”顾栩念说,“盈姐姐比我可委屈多了。”
“王爷怎么这样啊?!”素馨愤愤不平,“怎么突然就被她迷了心智?顾将军这才刚走,他们就这么欺负你……”
顾栩念一哂,心说自己什么时候竟需要母家撑腰了?一边听着素馨发牢骚,一边把那掉了蹄子的奔马抱起来交给她:“拿去外面扔了吧。”
想了想,顾栩念又收回来,找了个包袱裹好:“还是我去吧。毕竟是则钧给的,我给摔坏了,这时候又拿去扔了,未免太不给他面子。”
人已经走出了门外,素馨还没反应过来:“不是闭门思过……”
“则钧说了,想清楚了我就能出门了,”顾栩念做个鬼脸,“现在就算我想清楚了!”
她说走就走甚是干脆,大摇大摆地从王府正门经过,一名玄甲军立即跟上来:“念王妃去哪里?”
隔着面甲,她听声音也认不出这是谁,有些意外:“怎么,我不能出去吗?”
玄甲军铿锵有力道:“念王妃来去自由,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请准许末将陪同!”
顾栩念上下打量他几眼:“你若是跟着,全京城都知道我是谦王府里的人了!”
虽说就算没有玄甲军跟着,知道她就是顾栩念的也不少。
“以前我要出门,可没有这么劳师动众的,”顾栩念问,“怎么突然要你们盯着我?”
玄甲军小声嘀咕:“以前也有,便装的暗哨比现在还多……”
顾栩念也是一窘,摆摆手结束这个话题,带着他去接陶桃下学。
玄甲军随她走出几步,正紧张得手脚不知往哪放,瞥见顾栩念手上提了个包裹,急忙道:“念王妃,末将来拿吧?”
顾栩念这才记起自己手上拎着的是什么,急忙推辞:“不不不……不必了!我是要拿出来扔的!”
“那末将代劳!”玄甲军当仁不让。
顾栩念干笑着把包袱抱在怀里:“咳,我又不想扔了……不碍事不碍事!”
二人一路无话,顾栩念远远看见陶桃边走边摆着兰花指,身段似模似样,拉着那玄甲军往旁边小巷里一钻:“现在开始,你就是暗哨!”
她解释道:“小姑娘脸皮薄,又怕我不让她学戏,你这身玄甲太惹眼了。”
陶桃走到近前,顾栩念正好从小巷中走出来,在她面前站定。
陶桃一惊,随即低下头去,涨红了脸叫人:“念姐姐。”
“明天学堂没课,你怎么也不说去找我玩?”顾栩念佯装生气,“要是功课有哪里不明白,就算我讲不明白,让我爹给你讲嘛!”
陶桃受宠若惊:“这等小事就不要惊扰顾丞相了吧?!”
顾栩念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这有什么,我爹最喜欢好学的孩子了!先跟我回家吧?今晚高师傅做好吃的。”
陶桃有些踌躇,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
“你有事呀,那我送你过去?”顾栩念也不强求。
陶桃大惊,她在戏园找了份活计,上台跑跑龙套,兼随园子里的角儿学些基本功,只是她先斩未奏,哪里敢告诉顾栩念。
顾栩念突然翘着兰花指在她肩头一点,拉高了调门:“你呀!”
她只通些皮毛,这一声听着却也是个有些功底的小旦,陶桃眨眨眼睛,差点就要回她一句,好悬才忍住了。
“你现在嗓子还嫩,跟着草台班子练容易练伤,”顾栩念认认真真地看着她,“你以后是能唱青衣挑大梁的,我还等着听你的戏。”
陶桃抿抿嘴,顾栩念说:“我不建议你现在去做工,等私塾念完,我给你请名角儿学戏。”
“念姐姐不反对?”陶桃忐忑道,“戏子可是下九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