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什么三六九等，京城那么多名角儿，都能进宫唱戏呢，”顾栩念一哂，“我觉得你以后也能进宫献戏，我一定在台下看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顾栩念见她一溜烟跑了，忙扬声问道，“你上哪儿去？”

“去戏园辞工！！”陶桃边跑边喊。

顾栩念从小巷里拎出尽职尽责的暗哨，回府时红菱笑着迎了上来：“念王妃，王爷要见您呢。”

顾栩念奇道：“怎么可能，则钧找我从来都是自己来的。”

红菱笑容一僵，顾栩念冲她友善一笑，径自回别院去了。

虽说她这时没上当，晚饭后倒还真去了主宅——她当着楼月盈的面不给楚肃台阶，难免做了个不好的榜样，还是应该找楚肃认个错。

红菱把她拦在门外：“王爷和王妃正在作画，念王妃请回吧。”

顾栩念心说楚肃什么时候还有心思画画了，这事儿发生在楚慎身上还差不多，但她仍道：“我就在这里等。”

红菱没再多说什么，就由着她坐在台阶一角，往来的丫鬟也只当她是一团空气，只要不碍着路，便当没看见她。

等到夜凉风起，等到屋内熄了灯，偌大的院落里只剩顾栩念一人。

莺声燕语时而高亢时而又低弱下去，那是楼月盈在轻哼：“王爷，轻……轻一点……”

那声音噬魂销骨，又酥又媚，直往人耳朵眼里钻。

室内耳鬓厮磨，院中树影凄清。

顾栩念抱着膝盖发了会儿呆，索性不走了。

她就这么等了一整夜。

天还未亮，楚肃推开房门，一眼瞥见阶下那道单薄的身影，心口一窒。

他轻轻走过去，只见顾栩念双手攥拳，将自己抱得很紧，像是在努力取暖。

一阵风吹过，顾栩念一个激灵，也睁开了眼。

楚肃轻声道：“你怎么在这里，会着凉的。”

竟是连称呼都疏远了。

顾栩念将那句话听在耳里，转头看他时唇色青白，却惨然一笑。

她想说她不该摔东西泄愤，更不该当众拿楚肃撒气，毕竟从一开始惹了她的就不是楚肃。

是她忘形，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楚肃就该惯着她，时刻照顾她的感受。

可是楚肃本就不该无辜承受她的怒气。

她想说的话一句都没有说，搓搓双臂又跺跺脚：“我想明白了，所以出来了，不是罔顾你的禁足令。”

“站住，”楚肃余光瞥见楼月盈正站在门后向外窥探，“你想明白了，明白什么了？”

“你喜欢上盈姐姐了。”顾栩念说出这句话时分明赌着气，突然又觉得是那样不甘心。

“是，顾栩念，”楚肃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我已经没那么喜欢你了。”

他的语气毫无起伏，甚至比平时还要冷上几分。

顾栩念从未听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可是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死犟的老毛病又犯了，一双明亮的眸子毫不畏惧地盯着楚肃。

楚肃也在看着她，从刚才开始他的目光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像是要把顾栩念的一颦一笑全都刻在脑子里，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不想放过。

顾栩念和他对视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眼底藏着的光芒简直要溢出来。

她含着笑，答的话便也是轻轻柔柔的：“我知道啊，一直都知道。”

她始终觉得楚肃是喜欢楼月盈的，可她从来都没害怕过。

现在楚肃也亲口承认了，她竟有些说不出的情绪，盘旋在心头纠结成了一团，几乎有些透不过气来。

楚肃还是不错眼珠地看着她，气氛就这么诡异地凝固住了。

还是要说些什么才好，顾栩念想，总不能转头就走，那也忒杀自己的威风。

“可是我还喜欢则钧，”顾栩念不笑了，垂下眼帘，率先移开了视线，“一直都很喜欢。”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的，事到如今还在摇尾乞怜似的，冲口而出的话却收不回来了。

她不再犹豫，转身离开：“我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