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灏轻声道:“小顾卿——你喝醉了。”
他看不出顾栩念是不是真的在说醉话,也配合着装起醉来,突然转了性似的,竟然彬彬有礼起来。
“我喝醉了?”顾栩念笑得脸颊酡红,扶着桌子站起来,“那我回家,我回家去……”
“本——王送你!”楚灏也站起来,一手指天,一手将钱袋整个扔在桌上,“来人!结——账!”
顾栩念拊掌大笑:“你不行!才喝了这么一点儿,你就不行了!”
楚灏难得笑出了几分真诚,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马车在谦王府门口缓缓停下,顾栩念好像没看清这是哪儿,眉毛一竖:“你带我来见江阁老,他又要训我,我不下车!”
“这是你们谦王府,你怎么糊涂了?”楚灏撩开车帘看了一眼,转眼一看顾栩念头倚着车壁,忙道,“醒醒,送你到家了。”
顾栩念不耐烦地挥挥手,摸出一锭银子扔给他:“这车我买了,你走吧!”
这是把他当成车夫了?
楚灏哭笑不得,总算相信她是真醉了,又把银子塞回她手里:“你看看我是谁,车卖给你,我还怎么回去?”
“你是……”顾栩念把眼睁开一条缝,嘟哝道,“我什么时候还和靖州王喝酒了。”
“下车。”楚灏自己先跳下车,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竟然伸手想要扶她一把。
顾栩念不拘小节,便搭着他的手腕跳下了车,抬腿便走:“谢了。”
楚灏不知道她住别院,见她没进正门,还当是她辨不清方向,忙伸手拽了她一下,给她指明方向,真真是操碎了心。
顾栩念执拗地要走她那条路,楚灏只好放弃,转身上了马车。
站在门口目睹了这一切的玄甲军大气都不敢出,心说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
原本正要出门替楼月盈回楼记取新衣的红菱也看直了眼,哪里还顾得上取什么衣裳,转头便跑回房中复命去了。
直到听不见马车碌碌,顾栩念才捻了捻方才搭过楚灏腕子的三根手指——就算隔着衣料,她好像也颇为嫌弃。
她带着淡淡的酒香回了别院,素馨迎上来,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又见她眼神清明,不由得疑惑道:“念王妃这是掉进酒缸里了?”
顾栩念一本正经:“有人请我喝酒,就喝了一壶。”
“一壶?!”
“一人一壶,喝的是店家去年埋的梨枝雪,”顾栩念回想了一下,“我和靖州王不是很熟,没好意思点太贵的。”
素馨惊道:“啊?那你们……”
顾栩念皱着眉脱下外衫:“再不熟那也是则钧的六哥,勉强能坐到一处……啧,我洗个澡。”
素馨给她备好了热水和花瓣,将换下的衣裳拿去清洗,顾栩念泡在水里,头枕着木盆边缘舒适得差点睡着。
她迷迷糊糊好像听见素馨在门外和什么人争执起来,手忙脚乱地在水中扑腾两下,捋了把湿漉漉的头发,扬声问:“怎么了?”
门被拉开,素馨也小跑着跟了进来,便跑便出言阻拦,但未奏效。
看着阵势也不会是别人,要么是楼月盈大驾光临,要么就是她派来传话的狗腿子。
是前者的可能性不大,楼月盈已怀胎八月,正是得注意保胎的时候,身子金贵的恨不得脚底不沾泥。
顾栩念抓起旁边的浴巾裹住自己,仍然泡在水里,只抬眼看了看来的是谁。
红菱绕过纱幔,随意地行了个礼:“王妃请您过去。”
哗啦——
顾栩念从木盆中站起,红菱不自觉便后退了一步,气焰被那溅起的水珠浇熄了似的,低头快步离开她的视线。
素馨担忧地为她更衣,嘀咕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在这时候来,准没好事儿!”
“可能是从哪儿听说我大醉而归,总算逮着机会教训我。”顾栩念眨眨眼,拖着戏腔咿咿呀呀地唱了句,手指顺势在素馨肩上戳了一下,留下一块水渍,眼波流转的神情倒是拿捏得极好。
她甩了甩头发,眉宇间满是神气:“下回不要放那么多花瓣,香得我都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