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说可能过几天主宅那边就会有一纸休书送过来，在那之前，她想尽可能地为别院里每个人都做好安排。

素馨警惕道：“念王妃这是什么意思，素馨就伺候念王妃，哪里都不去！”

顾栩念暗自叹了口气，只听素馨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念王妃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这姑娘倒是比想象中敏锐得多！

顾栩念不想让她过早担忧起前途，把头埋在她胸前撒起娇来：“我好可怜呀！沐浴中途被人叫出去，回来都没有水晶肘子吃！”

素馨：“……”哦，是馋肘子了。

衣裳被她蹭湿了一片，素馨仍然耐心十足：“还有呢？”

“蜜汁烧肉蒸桂花糕……”

顾栩念踢着水，在木桶里拍出小小的水花，眨眨眼睛：“要是能再来一碗樱桃酪……”

素馨得令，立刻出门安排。

顾栩念报完这几个菜名，顿觉满心憧憬，她笑了笑，把下半张脸都没进木桶里，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

她那天没想给自己留退路，可那纸休书到底也没送过来。

不知楚肃是念旧情还是如何，那件事也不追究了。

顾栩念懒得去管旁人如何作想，她和楚肃之间的事，只能他们两个解决。

楚灏对楼月盈似乎很有兴趣，那天的闲聊并不只是闲聊而已，顾栩念不会连这都看不出来。

他们明明都与江阁老关系密切，顾栩念对他们而言却是个局外人，靖州王怎么会偏偏找她来打听？

除非是他对楼月盈还不放心。

应该提醒一下楚肃的，可她那天没有这个机会，事后再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何况楼月盈还有身孕，倒好像是她在挑拨离间似的。

不过若是时光回溯……

顾栩念想了想，她还是会敲楚灏一壶梨枝雪，想从她这儿买消息，那就得算账算得清清楚楚。

她自己坦坦荡荡心里没鬼，才不管旁人硬塞到面前的规绳矩墨！

过了几日，天气炎热起来，四处可听见夏蝉半死不活地聒噪。

别院里的树之前被楼月盈着人砍了，到比别处多了几分清净，至于乘凉用的凉棚，早就几个月前就搭好了。

顾栩念最是怕热，到了夏天没什么精神头出门，连饭都不爱吃，除了高师傅偶尔给她做碗冰点，几乎整日靠着水果充饥。

她从前三餐正常时尚且不太长肉，如今苦夏吃不下饭，眼见着消瘦下去。

素馨比谁都着急，怕她只吃冷食伤了肠胃，但若什么都不吃又更伤身体，和柳嬷嬷两个人苦劝无果，只好每日给她煮碗绿豆沙，放凉了端给她，还得在旁打着蒲扇她才肯吃。

思来想去，竟被她找到了今年夏天尤其难熬的原因——楼月盈怀有身孕，纳凉用的冰块便优先送到了她的房中，一块都没匀给别院。

她只不过随口一抱怨，顾栩念却说这是应该的，确实不能苦了那未出世的孩子。

素馨气不过，拉上鸢萝要去与人理论，顾栩念也不拦她们，等着她们冲出几步又回头请示时，朝她们招了招手：“你们与其去受那个委屈，不如泼点水在地上，也能降些暑气。”

她说完话又瘫回竹席上，用蒲扇盖着脸：“寻常人家没有冰块可用的，不也过来了，我哪儿有那么娇贵。”

素馨：“……”娇贵不娇贵暂且存疑，热到吃不下饭的可就您这么一位！

鸢萝去关院门，冷不防大叫一声，倒是吓了顾栩念一跳。

她和素馨一起冲了出去，只见是名玄甲军拉着个马车堵在门口，见了她立刻抱拳行礼：“正值军中作训，如此时节恰可锻炼将士耐暑，这批冰块横竖也用不着，末将这便来借花献佛了。”

素馨和鸢萝脸上俱是一喜，顾栩念却慢悠悠地发问了：“为何送到我这里来？”

“方校尉说念王妃一贯喜冷怕热，怕府中冰块不够用，思及从前受过念王妃照拂，弟兄们商议了一下，都觉得送来此处最合适。”那玄甲军答得丝毫不见窘迫。

没有楚肃授意，想必他们也不敢擅作主张，这个理由或许唬得了旁人，顾栩念心中却跟明镜似的。

不知是因为她花了一夜等来的那句不喜欢她了，还是那日在众人面前要她解释是否与靖州王私通，顾栩念如今心如止水，便是楚肃亲自前来示好，也再难入她的眼了。

许是她的表情并无欣喜之意，那玄甲军急得几乎挠头，顾栩念瞧他窘迫便一莞尔，说谢谢他，收下了那车冰块。

这也算是救了急，此后每过七日，便都有一车冰块送来。

有这批玄甲军匀给别院的冰块，加上她专挑没太阳晒不那么热的时候活动，顾栩念总算熬过了最热的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