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顾栩念甚至还将剑锋向后撤了几寸,生怕她自己撞上来血溅当场。
“杀人啦!顾栩念杀人啦——”她夺路而逃,连滚带爬地往房里跑,杀猪一样叫嚷,“她要杀我,她要杀我!!”
顾栩念提着剑,没有追赶,只是保持着自己的步调,一步步跟着她。
她的所作所为并不出格,划的那两道力度把控得及其精准,到现在已经不流血了。
至少是目前为止,她在红菱身上留下的伤口并不致命,不到剩下那名跟着她的玄甲军出手阻拦的地步。
眼见着顾栩念提剑闯进门,正在床上安胎的楼月盈登时坐不住了,尖叫道:“顾栩念!你要做什么?!!”
她哪里还顾得上是否失仪,连称呼都不再惺惺作态,生怕顾栩念一剑刺过来。
好在顾栩念并未逼近,距她尚有五步之遥,掷地有声:“要为一条人命讨个公道!”
红菱这丫头,交代她一件小事都做不好!楼月盈心中暗骂,顾栩念非但活蹦乱跳的,竟然还自己找上门来了。
她勉强定定心神,艰难地从床上坐直了,轻抚着腹部,慢条斯理道:“挟血刃进门,又出言不逊,莫非是要冲撞本王妃腹中胎儿不成?”
按理来说红菱身上带着剑伤,都不应该让她进这间屋子,让孕妇见血光本就不祥。
顾栩念有些懊悔地将佩剑负于背后,自觉退到门外,她倒是想让楼月盈将孩子平安生下来的。
若真是她的缘故导致那孩子未能平安出世,她也会觉得于心有愧。
“怎么回事。”楚肃一下朝就得了丫鬟报信,紧赶慢赶回了府,有幸见证了顾栩念与数人对峙,却只能狠心不去看她。
“红菱欲将我别院丫鬟鸢萝溺与水缸之中,是我亲眼所见,”顾栩念瞥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红菱,没再提什么不吉利的字眼,“是谁给她的胆子,嗯?”
红菱跪坐在地,欲盖弥彰地拢了拢肩头的衣料,实则是将伤口全部暴露出来。
楚肃大致扫了一眼,心说不过如此,又不是被削了脑袋,何至于嚷嚷得人尽皆知?
“顾大小姐持剑擅闯,也并非全然无辜,”楼月盈一副荏弱模样,“下人们的私人恩怨……”
“私人恩怨?”顾栩念冷笑,她认准了什么事,哪里由得别人颠倒黑白,“我看是杀人灭口吧!”
楚肃微微皱眉,也就是楼月盈从家里带来的下人成天小题大做,报信时说得极其严重,现在看来则是夸大事实了……好在他府里的人就没一个这么唯恐天下不乱的!
可是楼月盈怀着他的骨肉,如今受了惊吓,又差人找上门来,他总不能置之不理。
他自然相信顾栩念不会无事生非,但出于某种原因,他不能表现出来他在情感上其实是倾向于顾栩念的。
而他从未负过的“公理”二字,将会因为这件由他来断的“家事”,从此在他身上就像个笑话。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波无澜地看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才是顾栩念。
顾栩念的视线与他不期而遇。
就在这时,楼月盈突然护着腹部哭喊起来,红菱忙从地上爬起来,哭得倒比她家王妃还要惨烈。
事出突然,楚肃迅速做出了反应,再顾不上其他,抢上几步将她扶在怀里,握住了她的手。
“妾身……妾身怕是动了胎气,”楼月盈声音低弱,“方才顾大小姐进门,手中长剑染血,着实吓坏妾身了……”
她所用修辞颇为夸张,剑身锃亮,何曾染血?
顾栩念:“……”要想达到那个效果,至少出血量要和来癸水时差不多吧……
楚肃眼见着顾栩念一脸狐疑地提剑查看,又看了看她手中的“染血”长剑,愣是没分辨出是哪里沾了点血丝儿,不禁无言以对。
“来人,找大夫,”无语过后,楚肃低声吩咐下人,“再赏王妃两串南珠,压压惊。”
他想要以此大事化了,谁知顾栩念不领情,仍不肯揭过方才的话题:“盈姐姐打算怎么罚我,不如当着谦王殿下的面说说。”
“好痛……我的孩子!王爷……”楼月盈没有接她的话,只是将脸埋在楚肃胸口嘤嘤哭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