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栩念得了他的保证，却也没有多高兴，就只是轻轻点了下头，道了声谢。

将布好像还有事要处理，却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见她神色郁郁，只好打着手势让他的手下多等一会儿，直言快语道：“你在这里，说不定是好事。”

他不知道那天柴房里都发生了什么，他与瓦鲁根明争暗斗多年，分属两个阵营，呼勒都又是瓦鲁根的跟班，他们自然是不会告诉他的；勒扎考虑到顾栩念，当然也不会说。所以将布至今还以为，她是从偷袭营地的几发炮弹之下捡回一条命。

“瓦鲁根炮轰你们的军营，他这是偷袭！他竟然做出这种老鼠一样可耻的事！”不等顾栩念回答，将布便红着眼睛咆哮，他的愤怒显而易见，顾栩念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蹲下身去抱着膝盖，浑身都在发着抖：“别说了，那个名字……”

那天她被一群蛮人包围着，被迫将腿张开耻辱的角度，惊惶无措地看向他们时，却发现每个人脸上都是明晃晃的兴奋，他们高喊：瓦鲁根！瓦鲁根！瓦鲁根！

仿佛喊着英雄的名字。

那个名字的所有者将她压在身下，粗砺的指腹在她肌肤上胡乱揉捏，在她身上留下无数伤痕，甚至……伸出舌头舔过她的脸，就像豺狗，贪婪得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

可她的四肢都被束缚，一个个壮硕的身躯遮住了光，只剩无边的黑暗将她吞噬，仿佛没有尽头。

她在那个瞬间已经足够绝望了，那么为什么又要让她想起来？？？

顾栩念的胃里翻搅着，甚至已经尝到了喉间呛出的腥甜，她捂住嘴，好容易才平复了屈辱的反胃感。

她抬起头，想将剩下的话说完，眼前却一阵模糊，于是就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不由自主地滚倒在地，依稀听见将布喊得声音都变了调。

勒扎端着午饭正往这边走，远远看见这一幕，立刻撒腿飞奔过来：“怎么回事，你就这么看着？！”

将布一时被他吼得愣了，正要讷讷认错，却突然反应过来，瞪起眼睛怒道：“你怎么回事？连人都照看不好，就让她伤成这样？”

蛮族话又急又快，他们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声音大了些，不约而同地就此打住，不再吵了。

勒扎把餐盘往他八哥手里一塞，弯腰抱起顾栩念，自觉降低了音量：“她要是伤得不重，瓦鲁根不会放她。”

瓦鲁根生性好淫，喜欢玩弄女人，有时甚至会搞出人命，即便将布一贯不齿与他为伍，对他的战绩也是略有耳闻。

“草原的败类，漠北部之耻！”将布横冲直撞地踱了几步，如同暴怒的公牛，怒吼道，“他根本不配为人！”

勒扎认认真真地捂着顾栩念的耳朵，待将布闭上了嘴才松开。

顾栩念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忽闪了两下又闭上了，她现在这副模样，好像对着她吹口气就要碎掉似的，兄弟两个顿时连呼吸声都轻了几度，不敢再吵她。

“你们当我听不懂蛮族话吗？”顾栩念开口也是蛮族话，她恹恹地说，“这是在你们的草原上，就说你们世代相传的话，不用顾虑我。”

“你还有哪里疼？”勒扎蹲在木床前，以便于视线与她平齐，柔和地问，“想吃什么吗？”

顾栩念摇摇头，最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再过几日，她就完全好了。

勒扎真的很会照顾人，她心想，以后能做他妻子的姑娘，应该会被他照顾得很好。

勒扎不知她在想什么，被她拒绝后有些失望地站起身来，忽而又雀跃起来：“那你冷了吧，我去抱些柴来生火！”

他果然奔了出去，厚重的门帘掀起一条缝，将寒风带进了毡房。

“你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和我们说，”将布想到她方才听到那个名字的反应，又把那三个字咽了下去，“他们不敢来这里撒野。”

顾栩念不知道漠北部里是如何划分的派系，却也看出将布和瓦鲁根水火不容，强打精神捧场道：“那你一定是最厉害的勇士了。”

“倒也不是，”将布有些讷讷的，“不过是下一任主君。”

顾栩念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这时勒扎抱着柴火回来了，外衣上沾了雪粒他也不掸去，只站在门口抖了抖身子，连着头发也甩了甩，琥珀色的眼珠里满是喜悦：“外面雪下得好大，你见过下雪吗？”

顾栩念想说她生于北方，比不得南方温暖，到了冬天也是会下雪的。但勒扎没要她回答，麻利地生了火又开始絮叨：“等你好一点，我们去玩雪，草原上下雪可好看了，站在山坡上往下看，甚至分不清是雪原还是羊群！”

他像小孩子一样兴奋，说了这一大串，又担心顾栩念听不懂，于是尽量用最简单的词来说：“雪。”他指了指毡房外面，又伸出双手，比划着抱了一个大大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