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此没什么好问的了，便问了另一件事：“平羌部赫朵，我应该认识她吗？”

勒扎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件事，轻轻答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武力最盛的漠北部与专擅经商的平羌部，他们两人结合，自然是最合适不过。

“那是我太失礼了，下次见到她，一定向她赔礼道歉，”顾栩念盯着他的脸，突然问道，“可你怎么都不太爱搭理她，是不喜欢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勒扎听了这话竟然脸红了，急忙解释道：“没有不喜欢，但是从小一起长大，和她太熟了……如果总待在一起，可能时间长了，会互相腻烦。”

顾栩念想想赫朵的性子，脾气确实不小，勒扎说不定还要受她欺负。

这么一联想倒是很有些眼熟，可若是人人都如勒扎这么想，她现在说不定也不会在这里了。

顾栩念不再想这些糟心事了，接过他递来的羊乳抿了一小口便还了回去，见勒扎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不解道：“怎么了？”

“你该多吃点东西，草原上的风会把你刮跑的。”勒扎的确担心她的身体，只吃这么一丁点东西，怎么可能撑得住。

顾栩念皱着眉抵死不从，只要她吃饱了，再好吃的东西都不会多看一眼，一直都是这样，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即便没有岁牢的作用，她现在也吃不下多少东西，或者说，她以后都不可能会有多好的胃口了。

正如大萨满所说，根基已经毁了，尽管现在还看不出什么，但她的身体随时都会垮。

勒扎叹了口气，不再逼迫她了：“这几天你就安心住在这里，我和将布哥哥会保护你的。”

“谢谢你们，”顾栩念仍然没什么表情，自从到了这里，她就一直在出神，语调也没什么起伏，“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勒扎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

他印象中的顾栩念，能当街为素不相识之人解围，又敢顶着朝中大臣施压，为他们求得一份万民书，何等骄傲自在，如今却没了先前那份灵动。

可他与顾栩念也许久未见了，实在不能确定她是遭逢此变故，还是在这之前就已经改了性子。

勒扎将话题岔了过去：“得找父亲给你签一份通关文牒，送你回去的时候要用。”

顾栩念突兀地问：“你不怕我是刺探军情的细作吗？”

勒扎眨了眨眼，仿佛没理解她在说什么。顾栩念又说：“如你所说，我在这里没有身份，也不是正常途径进来的，没法解释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相信，你，”勒扎急了，磕磕绊绊地说着汉话，“我给你，作证。”

顾栩念总算笑了，那笑容虽然清浅，却也衬得她多了几分神采，一扫方才的脆弱苍白。

她伸出手，勒扎极有眼色地上前让她借力，顾栩念轻声说：“我也向你保证，我真的不是。”

勒扎用厚重的斗篷将顾栩念裹住，按照她的速度往主君的大帐中去，路过大萨满的帐篷时，顾栩念皱起了鼻子。

“你们用蝎子咬人的蛮族大夫，就住在这里？”她闻着药味，忍不住想进去拜会一下，最好再讨一个说法——就算放蝎子是要给她治病，倒是提前知会一声？

雪地不太好走，勒扎怕她跌倒在雪地里受寒着凉，一路上都紧紧拽着她的胳膊，纠正道：“不是普通的巫医，要叫大萨满。”

顾栩念和帐篷顶上安置的那颗羊头骨对视了半晌，侧过头问：“大萨满见客吗，有没有什么讲究？”

万一这大萨满脾气古怪，需得提些礼物才能进他的门……也不知道这天寒地冻的，还能不能抓几只蝎子赔给他。

一位老者正好披着拖沓的长袍端着坩埚从帐中走出来，哼着歌把药渣倒在简易的围栏边上，花白的头发没被兜帽完全罩住，和胡须一起被风吹得飞扬起来，翘成了滑稽的造型。

老者忙完了自己手上的事，抬起头看着他们，腾出一只手招了招，和颜悦色道：“醒啦？”

他一开口，说的也是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