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又补充道：“好好写。”

楚肃得令，一笔一划地写，一手小楷与顾栩念那篇的字体竟然差不许多，可见他真没少代过笔。

这下楚映没话说了，倒是顾栩念震惊地捂住了嘴：“肃肃这字……秀气过头了吧？！”

即便顶着楚肃极寒的注视，楚慎依旧笑得差点喘不上来气，咳得脖子上青筋都迸了出来。

楚肃如今顾不上家里琐事，王府上下还是楼月盈做主，自从上次听说她控制不住咬伤了楚肃，便说怕她在外面又发疯，招旁人说闲话，再不许她擅自出门。

若是从前的顾栩念，是否遵守她的禁足令只凭自己当日心情如何，如今却是老老实实听进去了，大约也是怕自己失控伤人，在家呆了几个月，连翻墙出去的小聪明都没了。

就算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但自从知道自己爹娘是谁，过上一阵儿就想着要去探望，也去和楼月盈打过商量，绝不乱跑，奈何谦王妃说一不二，始终不允。

好在她现在与爹娘感情没有多深厚，见不着面也不惦念，只等着楚肃每月朔望带她进宫放风。

楚肃问清缘由，答应除夕国宴时带她去见爹娘，她的笑容才多了起来，每天扳着指头数上一遍，什么时候过年。

最开始要数四十几天，到了后来一只手便数的过来，她知道除夕是要守岁的，于是提前一天睡饱了觉，要素馨给她梳好看的辫子，脸上也施了脂粉，换了好几身衣服才决定穿什么去国宴。

可就在她如约出门的时候，在马车旁边看见了楼月盈。

楼月盈挽着楚肃的胳膊，小声对他说着什么，楚肃神色渐冷，却没反驳。

顾栩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跑过去，对着他们绽开一个笑脸：“我来晚啦，对不住！”

“国宴何等隆重，带着你？”楼月盈呵了一声，“怕不是要名垂青史。”

顾栩念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依然内心雀跃，转头去看楚肃：“我们现在动身吧？”

“正妃出席便够了，至于疯癫的侧妃，”楼月盈拦住她想要上马车的动作，皮笑肉不笑道，“还是留下看家为好，免得丢人。”

楚烨和楚昕一左一右拽着楼月盈的衣角，神情倨傲，显然与他们的母妃同一阵线。

顾栩念委屈地咬住嘴唇，眼泪迅速涌了上来：“肃肃答应过我的，他会带我去的！”

“王爷便亲口告诉她吧。”楼月盈的头枕在楚肃肩上，亲密无间。

就算顾栩念现在对她构不成威胁，但只要前朝公主这个把柄还在她手里，楚肃必然会毫无条件地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她也不想将事情闹大的，只要顾栩念别那么不识抬举，她倒不至于非要把那桩秘密抖出去——让前朝公主一事闹得人尽皆知于她又有什么益处呢，江阁老及诸位大人都认定她才是真的公主，而这件事本就拿不上台面，说不定她自己还落个引火烧身的下场，只不过楚肃那么在意顾栩念的命，她便非要楚肃对她多上点心，最好让顾栩念彻底翻不了身。

“念儿，这次你先留在家里……等我回来。”楚肃放软了语气，当真遂了楼月盈的意。

就快了，只需要再给他一点时间……江阁老和靖州王，还有与他们有牵连的大臣，这张若干年前便埋下的关系网即将浮出水面。他本以为自己揪出了不少暗鬼，可那只是冰山一角，他们甚至还在不断渗透！若不是楼月盈一时忘形，带出了那庞大根系下的淤泥，恐怕他根本不会往这个方向查。

这么多人在阴影中虎视眈眈，何等可怖啊。可他甚至没有时间心惊，既然有了方向，务必不能再有漏网之鱼。

只是还差一点，他还未查明楼万钤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一旦有了结论，他定当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在那之前，只能先委屈一下顾栩念了。

可惜现在的顾栩念，就算他如实相告，恐怕也没办法理解吧……

顾栩念看着他，眨了眨眼，大颗的眼泪顺着她的下巴尖儿滑落，她胡乱用手抹去，精致的妆容便花了，但她浑不在意，语气也是平平：“你骗人，我再也不要和你当好朋友了。”

她好像已经失望透了，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胡搅蛮缠，说完那句话，她便转过身去。最开始还是寻常的步速，后来便是小跑，她始终没有再回过头来看一眼楚肃。

但那句话重重砸在楚肃心上，让他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

就连好朋友，顾栩念都不愿意和他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