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顾栩念打着哈欠从被窝里钻出来，困意朦胧道：“素馨跟我去拜年吧，先去我爹娘家里走一圈，再去找楚皇兄。”

素馨拧了块温热的毛巾给她擦脸，随口问：“念王妃记得路吗？”

“我不知道，可是肃肃知道呀。”顾栩念漱完口，自己把衣服穿好，往镜前一坐，开始翻她的首饰盒。

昨天她把簪子给了楚肃，现在回过味来还有些舍不得，可送出去的东西又不好意思开口往回要，只好找件别的发饰凑合。

挑挑拣拣了半天，抓了对蝶形发梳，蝶尾垂下的流苏缀了赤色刚玉，隐于乌发之间，既与她的猩红斗篷相配，又不喧宾夺主。

她才打扮好要出门，楚肃已经找了过来，显然两人没事先商量过，彼此都傻了眼，对视片刻，顾栩念拍手道：“哎呀，肃肃来啦！”

楚肃见她这么雀跃，有些无所适从，胡乱点头：“嗯，接念儿进宫，皇兄要给今年的压祟钱。”

顾栩念全然忘了上次被楼月盈截胡的事，呲着小白牙欢呼：“正好我想见他呢，肃肃来得可真是时候！”

素馨却还记着上次的仇，对楚肃没什么好脸色，离着老远屈了下膝向他行礼，想想又怕顾栩念心里难过，最终把冷嘲热讽咽了下去，只是虎着脸掸床——就算心疼顾栩念，也得再给谦王殿下一次机会，以观后效。

***

顾栩念见了楚慎眼睛便亮了，二话没说就甩开楚肃的手，跑过通往湖心亭的那段九曲回廊，张开双臂撒娇道：“楚哥哥抱！”

有楚肃提点着，她还知道要叫皇兄，若是楚肃没开腔，她对楚慎的称呼便一时一变，就是忘了也不打紧，她怎么叫楚慎都不介意。

于是九五之尊在荣远和楚肃的注视下，弯腰抱起了顾栩念，并且被她在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分明连几个公主十岁之后，楚慎都没再抱过她们，倒是对顾栩念有求必应，慈爱万分。

算上虚岁顾栩念今年也二十有二，心智却重回孩提，倒是也有可取之处——若是混世小魔王当年能现在这么乖巧，顾丞相真是要烧高香了。

楚肃脸色一黑，心中愤愤。

他分明也姓楚，顾栩念喊他的时候怎么就不这么亲？！

于是他瞄着楚慎，以眼神警告，他皇兄却只当做没看见，丝毫不怵。

“这压祟钱还在朕身上揣着呢，昨日没能给出去，又是你家里那位王妃的主意吧，”楚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抬眸去看楚肃，“要不便让阿念进宫来，她在这儿，想必还自在些。”

楚肃一口回绝，顾栩念留在他身边，本就没有什么不对。

楚慎难得动怒，口气也强硬起来：“则钧！阿念现在这个样子，楼月盈欺负她，她根本无法自保，你可能忍心？”

顾栩念有些无措地小声说：“楚哥哥不要对肃肃生气，我能保护自己的……”

听了她的话，楚慎也哑了火，只得弯起了眼角，揉了揉她的脑袋，不再提这件事了。

过了一会儿，他为了证明自己没动怒，温声询问顾栩念：“阿念见到楚哥哥开不开心呀？”

楚肃：“……”这绝对是故意的。

“开心呀！念念喜欢楚哥哥，可想见到你啦……”顾栩念搂着他的脖子，一回头看见楚肃，立马告状，“你看肃肃好凶！”

楚肃闻言心里委屈，他这幅面相和楚慎一比，可不就是尊煞神吗。

“那阿念喜不喜欢肃……咳，肃肃呀？”楚慎少见他吃瘪，心中得意，于是故意重复了几遍那个叠字叫法，憋着笑循循善诱，“是肃肃一路领着你过来的，多少安慰一下他？”

楚肃顿时紧张起来，心说顾栩念要是回答不喜欢，那他干脆一头撞死在这算了。

顾栩念想了想，像是有点为难：“那……我也喜欢他吧。”

楚肃松了口气，有顾栩念这句话，他便又活过来了。

“不过最喜欢的还是则钧，”顾栩念补充道，“等见到他了我要告诉他，念念最喜欢他了，比喜欢肃肃和楚哥哥都要喜欢他。”

说完她才想起来，楚肃好像是听不得这个名字的，也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再心疼了。

楚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胞弟，楚肃干涩道：“等你见到他了，是不是就要跟他走了，就……不要我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问出口了，与此同时眼里流下泪来。

他不曾在别人面前流眼泪的，可他忍不住，只是设想一下都恨不得嚎啕一场。

他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顾栩念，眼里暴雨倾盆。

这次怎么直接把人给弄哭了？！

顾栩念慌了，急忙从楚慎怀里跳下来，跑到他身边，用袖子给他擦去眼泪，怯生生道：“肃肃不哭。”

她说着，自己的眼睛也红了，大串的眼泪滚落，可她顾不上给自己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