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月盈小心拭去脸上泪痕,妆容仍一丝不苟,已经有人看不下去了。
“差不多就得了,你我都心知肚明,那可是顾栩念,她会跟一只猫过不去吗?”婧嫔不耐烦道,“便是当真丢了,本宫再去找一只来赔给皇后便是,瞧你这没完没了的。”
她与顾栩念也没多好的交情,但至少顾栩念与她们还算友善,不像这楼月盈,颐指气使的模样惹人生厌。
就算顾栩念在家中能容她兴风作浪,这却是在皇宫里,婧嫔还算受宠,怎能容她放肆,她许婧姝自然是头一个不依。
若是没了顾栩念制衡,怕是这谦王妃要翻天呢!
其他几人也是如此作想,见有了打头的,便都有了底气,这时候都帮着顾栩念说起话来。
“拂雪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丢的,可不像有些人,会讨皇后娘娘欢心,要我说,在场的姐姐妹妹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吃挂落,”昔日京门才女谢芷君如今嫁了位翰林院的文书,虽然夫君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书香门第的清高毕竟还在,当下提了裙子也要离场,“不如去将那猫儿寻来,也是将功抵过。”
“可不是吗,本宫闲来无事,也去帮个忙。”婧嫔一呼百应,史馆修撰的宠妾应雪等人一贯以她马首是瞻,一群人结伴退场,场面登时冷清了不少,只留下楼月盈孤零零地立在原地。
此事不好引人注目,女眷们只得分散开来寻找,应雪沿路呼喊拂雪的名字,只听头上树叶晃动,顾栩念从树枝间露出脸来,认出这也是方才一起逗猫的人之一,热心道:“姐姐在找什么,要不要念念帮你?”
“还不是你家那王妃,好生霸道,区区一只猫儿,看她那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德行,闹得妾身什么心情都没了,”应雪一边抱怨,一边冲她招手,“不过要是能看她吃瘪,便就痛快了,把拂雪找回来要紧,我们这些姐妹的心意,你可不能辜负了!”
顾栩念懵懵懂懂地点点头,答非所问:“咦,这树上的果子可甜了,姐姐要不要,我摘给你!”
应雪:“……”还当她是爬上树寻猫,原来是馋了想吃果子!
“哎你当心——”应雪心地不坏,听闻顾栩念横遭变故,她便心生怜悯,每每见她这般反常的乖巧懂事,心中总有些不是滋味,对她的态度倒是亲和了不少。
“……摔了。”
她话音未落,顾栩念已经直直从矮树上坠落下来。
顾栩念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两个果子,手背被带刺的树枝划了两道口子,留下浅浅的白痕。她将果子递给应雪一枚,自己也不讲究,用袖子随便一抹就咬了一口,一边啃着一边揉腿,解释道:“皇兄上次说只要是我摘的果子,他不会怪罪的。”
应雪拉她起来,给她拍掉身上的土,又将果子塞回她手里,恨铁不成钢道:“你倒是好了,天天乐呵呵的,还想着吃果子,人家等着抓你小辫子呢!”
此一时彼一时,顾栩念若是记得原先抱起团来与她过不去的人,如今反倒都站到她这一边,想必也会心生感动,可她没心没肺的,乖顺地听着应雪数落,与她一起去找猫。
她们两个一路找回翊坤宫,连根猫毛都没见着,只好悻悻返回御花园,勉强赶在皇后驾到之前落了座。
顾栩念不动声色地将手上的伤痕用袖子遮住,白痕泛起了粉红,风一吹便像有刀在割,好在血没有渗出来。
她的座位在楼月盈旁边,却笑眯眯地挥手向应雪打招呼,楼月盈见她没心没肺的模样就来气,不悦道:“弄丢了皇后娘娘的宝贝,你倒还挺得意。”
“谁说我把猫弄丢了?”顾栩念反问,丝毫不怕被人听到,“猫儿顽皮,指不定待会儿就自己跑回来了,盈姐姐怎生如此确定,莫非是已经知道了它在哪里?”
说者无心,婧嫔她们却听之有意,纷纷向楼月盈投来一瞥。
在场的女眷哪个不是生得七窍玲珑心,自小便习惯于话中有话绵里藏针,恐怕个个都与楼月盈不相上下,至于顾栩念这种有话直说的异类,若单论心计,在她们看来应当是最好对付的。
在她们眼前,楼月盈怕被看出端倪,自然不敢反应太过强烈,只是低声警告:“你休要血口喷人。”
“红菱呢?”顾栩念不理会她语气不善,兀自东张西望,“盈姐姐不让我带素馨来,怎么红菱也不见了?”
楼月盈神色一僵,红菱自然不在,不然拂雪认主,席间自己跑回来了,这种皆大欢喜的结局,于她可不算。
顾栩念收回视线,提了茶壶低头给自己斟满一杯,才把壶搁下,就听崔昇通报,众女眷纷纷起身相迎,她便也站了起来,跟着她们一起行礼。
皇后一贯是最准时的,早一分自降身份,晚一刻又略显失礼,她落座后第一件事,便是向楼月盈讨她的宝贝拂雪,楼月盈顿时六神无主地连连请罪。
婧嫔她们心里清楚得很,楼月盈这分明是有恃无恐,只是做做样子,以示谦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