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将封楼聿放平，让他仰躺在覆血的地面。

姬婳头都没低一下，眼都没眨一下，单手飞速刺破自己左胸腔，掏出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鹿衔枝开始侧耳细细去听，听着听着也就失了神。

突然瞧见这血腥暴力的画面，她吓得心尖一颤，失了声，“啊！”

没人会听到。

她闭紧眼，不敢去看封楼聿嚼食心脏的画面。

太可怕了。

太绝望了。

“一人一个窟窿，扯平了。”姬婳笑，站起身，趔趄几步。

他缓缓向外走，外袍划过肩头，垂拢在臂弯，风流凄美竟也能融合在一起勾勒风景。

“预言不假。”

“玉儿就快回来了。”

他的背影随着声音淡去，留下一抹海棠色的淡绛云烟。

鹿衔枝心脏跳动得厉害，她闭上眼，消化消化这强烈的视觉冲击带给她的余震。

她飘到封楼聿身边蹲下，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身体。

原本大大小小的裂口合并了八分，冻疮也淡了九分，腹部令人心惊的血洞合拢大半，褪去狰狞模样。

虽然还会淌血，但已经不至于要他的命。

鹿衔枝松了一口气。

像以前很多次那样，她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控制着力道不让自己的手穿过他的身体。

她守了他许久。

之后，他的一切比从前还要艰难好些。

虎落平阳被犬欺。

封楼聿已经被废，没了身份，没了力量，曾经恨他嫉他与他不对付，甚至谄媚追随者尽数反扑。

欺负他，奚落他，玩味地看着他受尽耻辱。

再之后，也就是她从冬韵那儿得知的。

他再次被构陷是害褚星祈的凶手，被贬为奴，被原主算计着不得不娶她。

可这个时候的封楼聿早已不再是之前那个他。他再不辩解，而是一言不发地全盘照收。

封楼聿确实不在意。

总归日后这明楼会被他灭得渣都不剩，过往的忍辱负重又算得了什么？

鹿衔枝看到封楼聿和原身鹿衔枝虽名义上是夫妻，却几乎没有交集，连话都不会多说几句。

少女依旧是受尽万千宠爱的明楼千金，少年依旧是受尽万千唾弃的美人贱种。

两人各过各的，心里各自藏着秘密。

鹿衔枝还看到，原身鹿衔枝被道君几番敲打，要她务必尽快怀上封楼聿的血脉。

少女阳奉阴违，也因此愈发厌恶封楼聿，当晚坐在铜镜前哭了一夜。

她向来够狠厉，为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也足够豁得出去。

她利用感情，践踏真心，唯一做不出的，便是主动勾着缠着诱惑男人与其发生关系。

她即高傲又卑微，早已心有所属，可对方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珩吾仙尊。

于是她将这份气全撒在封楼聿身上，认为如果没有他的存在，她就不会被道君胁迫着做如此下贱的勾当。

她自然也恨道君，可她不仅伤不了道君分毫，还要收敛一切讨他欢心。

欺软怕硬就是这么来的。

封楼聿在她眼中，无疑是好欺负的。

鹿衔枝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私底下对封楼聿做尽伤害侮辱之举。

就像是自己曾经做下过一样，难过不已。

余外的，也许还有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