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衔枝心头一悸,身体轻盈如失足跌落悬崖,一阵下坠感过后,她猛地睁开眼睛。
晨光熹微。
冬日初晨的微光照不亮寝殿内的摆设,却能让她勉强看清大致情况。
她回来了。
喉头蓦地一紧,鹿衔枝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封楼聿摁压在身.下。
他罩在她身前,打下的阴影并不明显,却能铸成囚她的牢笼。
他死死掐着她的脖颈,一双好看的眸盛满滔天戾气。在狭长眼型的映衬下,锐利如鹰隼,凶恶如豺狼。
“你,找死。”
他咬紧牙,字字像是从齿隙中挤出来一般,颇有种摄人心魄的压迫感。
很危险。
鹿衔枝仰躺在榻上,受他禁锢被迫仰起头。
白皙纤细的脖颈被他一只手圈紧,优美的弧度荡然无存,只余下令人心惊胆颤的战栗。
他的手心太过冰寒,他的力道太过强悍。
若是封楼聿没有被废,没有失去堕珠,以现在这样的力道,鹿衔枝必定立刻香消玉殒。
鹿衔枝喘不过气来,身体的求生欲牵动着神经,让她本能地用力反抗。
她抬起手,胡乱地挥舞着挣扎,不小心触碰到他还算温热的肩颈。
用力过猛,竟直接将他本就有些垮散的衣襟挥开,滑落至膀下臂弯,露出白净却遒劲的肩头。
“不。”她只能使劲从被压迫的喉咙挤出一个字。
太痛了,颈子像是已经骨折,甚至骨裂,叫嚣着逼她掉眼泪。
鹿衔枝眼圈一红,热泪就立马见缝插针地逃窜出来,溢满眼睑。
“阿……聿。”她极为艰难地唤他。
封家三郎不会这样的,他不会这样伤害她。
他会抱起她,会为她抹药,会因为弄疼了她说对不起,会真诚地问她愿不愿意嫁他。
就算她知道他并不懂喜欢为何物。
那日在焚城城楼之上,她很清楚,只有她跳下楼去一死了之,才是对所有人而言最好最有利的结果。
可他没有松开她。
他现在也没有松开她,却是要叫她死。
她好疼。
好疼。
眼泪泛滥成灾,牵连成一颗接着一颗的晶莹剔透的水珠。
落在封楼聿指尖,却让他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一场完完整整的梦,叫他清晰地回忆起自己最不堪,最凄凉,最愚蠢的过去!
他如何不知道,是鹿衔枝利用灵器进入到他的境内?
假的。
过去的九百年里,他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叫沃错乐的女孩。
没有人真心地鼓励他,没有人为了救他跳下冰湖,没有人努力地为他辩解,没有人会偏爱他!
“你开心吗?”封楼聿问。
他松了松死死勒紧她的手,也不顾肩背处欲坠不坠的袍子,俯低身体靠近她。
“我很卑贱。”
“看到我这么凄惨,你开心吗?”他又问。
鹿衔枝嗓子眼干涩得紧,他一卸力,她就想偏过头去咳嗽。
“咳咳咳……”
可惜,他一只大掌未移动分毫,像是一把玄铁镣铐,锁喉,将她禁锢在人形下的阴影囚笼。
他的手堪堪停在她脖颈,若有似无地触碰,寒凉之余,引起一阵阵怪异的轻颤。
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没。”
她伤了声带,一说话一股血腥气冲上来,尖锐的疼痛叫她难以继续。
鹿衔枝只能用力摇头,表达自己并没有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