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阳西斜的时候,他们终于登上了崖顶,温凡玉将杨玥从背上解下来,就躺倒在地上,杨玥坐在温凡玉身边,心疼的擦去温凡玉手上的血污,再用布条把他的双手包了起来。 他肩膀上的伤口也崩裂开来,渗出的血迹染红了半条衣袖。两个人一整天水米未进,都已经筋疲力尽,虚弱至极。 可是这周围都是荒山野岭,眼瞅着就要天黑了,温凡玉不敢耽搁,稍作休息,便站起身来,对杨玥说:“趁着天还没黑,我们得赶紧走出去,不然天一黑,说不定山林中会有野兽出没。” 杨玥被他这么一说,才想起这是古代,山林里野兽很多,想起狼群什么的,吓的一激灵,别看跳崖时她不怕,可是一想到被狼撕咬,她还是宁愿早死早超生。 想到这些,似乎也没那么累了,杨玥站起来正要走,被温凡玉拉住了:“我背你。” “还是不要了,你身上有伤,又这么累。”看温凡玉那惨白憔悴的脸色,杨玥是真的很心疼他。 “我不碍事的,山路不好走,你又病着。”说着不容分说,温凡玉又背起了她。 他的手很有劲,杨玥现在这个小身体,根本拗不过他。不过趴在他宽阔的背上,真的很幸福,如果不是心疼他的话,杨玥真希望可以一辈子这样走下去。 好在这片树林不是很大,两个人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就走出了密林,眼前逐渐开阔起来,出现了一座吊索桥,借着落日的余晖,杨玥望见桥对面升起袅袅炊烟,居然有人家住在这里。 她兴奋的指着对面叫道:“你看,那里有人家。” 温凡玉也很高兴,徒然想起杨玥从前说的那句诗,说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可真应了郡主的那句诗了。人生福祸相依,到什么时候也不应该绝望。” “哈哈,你还有心思吟诗作对,看来还是不累。”杨玥心情大好,不由的调侃他。 “有你陪着,我就不累。” 杨玥听他说的深情款款,心中一荡,心道他这是在向我表白了吗? 她晕生双颊,一时说不出话来。 夕阳下,温凡玉背着她走到吊索桥上,桥晃晃悠悠的高高架在山崖之巅,有如走在天路上。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她的脸几乎就蹭在他的侧脸上,从侧面看他的鼻梁刀刻般挺直,唇形优美饱满,夕阳给他的侧脸镶上了一道金边,连他脸颊上的绒毛都看的清清楚楚,鼻翼间充斥着他身上青草一样清新的味道,一丝柔情从杨玥心中徒然而生,她忍不住轻轻的吻了一下温凡玉的脸颊。 温凡玉顿了一下,伏在他背上的杨玥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因为已经习惯了他一向波澜不惊的样子,以至于吓了杨玥一跳,那一瞬间甚至深悔自己莽撞了,也许人家根本没那个意思。 果然温凡玉停住了脚步,把她从背上放了下来,杨玥已经吓傻了,脑子完全一片空白。 在强大的心理压力之下,正准备说对不起,温凡玉却先一步拉起了她的双手,他的手温暖干燥,带着青涩的悸动,在他温柔的注视下,杨玥低下了头。 “玥儿,我喜欢你。我。。。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 说着将她拉入自己怀中,杨玥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她的个头低,只及到他胸口,正好侧耳可以听到他熟悉的心跳声,他只穿了一件薄衫,外袍还穿在杨玥身上,隔着薄薄的棉质衣料,杨玥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心口的火热。 “我很喜欢你叫我玥儿。你家里人怎么称呼你?” “我在家中兄弟里排行老三,家里人都叫我三郎。” “三郎,我也喜欢你。”杨玥仰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说。 山谷上的天空彩霞烂漫,为他苍白的脸上染上了几许血色,他幽深的黑眸在夕阳的照耀下,像黑色宝石一样熠熠生辉。 此时的他,从此定格在杨玥的记忆里,直到很多年以后也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淡忘。 两个人过了吊索桥,到了桥对面,见在山腰处只有一座简陋的小院子,用石头垒的院墙很低矮,可以看到里面有几间土坯房。 温凡玉敲了半天门,才从里面走出一名老妪,看起来六十来岁的年纪,头发已经花白了,脸上的皮肤被经年的山风吹的布满了皱纹,十分的粗糙,人却显得很慈祥和善。 “二位是。。。?”见他二人狼狈的样子,老大娘显然有些吃惊。 温凡玉施礼道: “大娘,我二人出游,遇到歹人,走迷了路,想在您家借宿一晚,不知道可否行个方便。” 老大娘常年居住在深山里,不与人来往,见有人来,又是欢喜,又有些防备,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个人,见二人虽衣衫凌乱,身上染有血迹,但是看衣料也都是上好的。温凡玉生的仪表堂堂,身边又跟着一个病弱的女子,看年龄尚稚,便放下了戒心,露出热情的笑容来,招呼他们道:“二位快请进,只是家中贫寒,二位不要见笑,且将就一晚吧。” 杨玥出来的时候,身上带了些碎银子,好在系在腰带上,还没有丢,就拿出来一些塞给了大娘,大娘推辞不过,便收了起来。 进了院,老大娘就喊:“老头子,来客人了,给粥里多添两把米。” 正房里应声出来一个老汉,黑红的脸膛,笑眯眯的说:‘这可稀罕了,哪来的客人?’ “在山里迷路的,想在咱家借住一宿。”老大娘说 “好嘞,你带客人去南房安顿吧,我给搅合粥。” 老大娘带他们到了南房,杨玥见房子靠窗户有一个土炕,另一边摆了几个木头柜子,虽然简陋,倒还洁净。 老大娘拿起笤帚,跪着上了炕,边扫边说:“这房子是我那小子住的,他年轻人,不适应大山里的日子,出外打工了,逢年过节的才回来住几天。不过啊,这房子我隔三岔五就打扫打扫,不脏。我们还有两个姑娘,都嫁到山外面去了,这里就剩我们老两口了。” 杨玥说:“大娘,您别忙乎了,我们自己来吧。” “那哪行呢,瞅你们两个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哪干的惯这活计。行了,大娘扫干净了,你们上来休息吧。” 说着老大娘又下了炕,端起炕边的炭盆说:“这房子久没人住了,又是南房,阴的慌,大娘给你们烧盆碳去。” “大娘我来吧。”温凡玉说着接过了炭盆,又对杨玥说:“玥儿,你先上炕休息吧,盖上被子暖和暖和。大娘麻烦您待会儿给熬碗姜汤,玥儿她受寒了。” “诶!”大娘端详着温凡玉,眯着眼睛笑:大娘这就给小娘子铺炕,小相公就放心吧。” 说的杨玥脸上一热,知道大娘是把他们当成小两口了,见温凡玉不解释,她也没说话,心里甜滋滋的。 杨玥和大娘一起上炕铺被子,杨玥见那被子是灰底粉花的棉花布做的,上面打了补丁,可是洗的干干净净的。 就听大娘絮絮叨叨的说:“小娘子真是有福气,找了这么好一相公。不瞒你说,大娘以前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是见过世面,只不过后来家中生了变故,落了难,幸亏你大爷相救,才随他到这大山里来打猎为生。不过大娘从前在城里也没见过长的这么俊的后生。何况人又这么勤快,又懂得疼人。女人这一辈子,富也好,穷也罢,最重要是找一个知冷知热的知心人。” 杨玥自从穿越到了异世,远离了亲人,很久没听到过一个长辈和自己这么说话,感到亲切之余,听她说起温凡玉更是心花朵朵开放,比蜜还甜。 两个人正唠着嗑,温凡玉端着一盆烧热了的碳盆进来了,杨玥看着他裹着布条的双手端着热盆子,布条已经变的脏兮兮的了,心疼不已,便又和大娘要了烧酒和伤药。 大娘走后,温凡玉摸了摸杨玥的额头,发现还有些低烧,就让她先躺下,给她盖上了被子。 杨玥躺在被窝里,看着大娘刚才并排给铺的另一床被褥问:“你呢,你不歇歇?” 温凡玉坐在炕边,紧挨着她,低头看着她笑着说:“我等等,吃了饭再睡。”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空气中似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流在流动,温凡玉伸手抓住了杨玥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让杨玥忽然有了洞房花烛夜的感觉,觉得这简陋的房子似有红烛在照耀。 不大会儿功夫,大娘给端来了饭菜,还有姜汤,伤药和烧酒。 饭是地瓜和小米粥,还有一小碗炖山鸡,和一盘凉拌野菜芽。 吃惯了王府里精致菜肴,偶尔吃到这地道的山村野味,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再加上两个人从昨晚都没有好好吃饭,杨玥这么长时间以来,很少有吃的这么香甜的时候,开始大快朵颐。 快吃完的时候,见温凡玉看着自己笑,杨玥娇嗔的看着他问:“你笑什么?” “把玥儿饿坏了吧?” 杨玥这才注意到,温凡玉还是像平时一样,一小口一小口的,每一动作都优雅从容,自己吃的红薯,都是他一个个细心的剥了皮放在她碗里的,可不像自己这样吃的不顾形象。 “哼!嫌弃我了是吧。”杨玥像孩子一样撒娇道。 “哪里?”温凡玉有点着急:“我看你吃的香,高兴还来不及。” “真的?” 温凡玉见她娇俏的冲着自己笑,也噗一声乐出声来:“这还用问,当然是真的。” 两个人吃完了饭,熬的滚烫的姜汤凉了一点,正好可以喝了。杨玥喝了一口,辣的直咂舌。 温凡玉见她迟迟不喝第二口,索性端起碗来递到她嘴边,哄劝道:“姜汤最好趁着热,一口都喝了。” 杨玥就着他的手把一碗姜汤都喝了,觉得姜汤也没那么辣了。喝完觉得胃也暖了,身上也出汗了,温凡玉让她赶紧躺下,盖上被子。 杨玥要给温凡玉的伤口换药,温凡玉执意不肯,说自己可以,怕她再着凉,让她盖上被子发汗。杨玥拗不过他,只好先进了被窝。 温凡玉送了碗筷,回来时端了水,给她擦脸漱口。 杨玥之前虽被温凡玉的人品才华折服,却从未想到他还如此细心体贴,想他一个贵公子,这样事无巨细的照顾自己,心中满满的都是幸福感,都要满溢出来。 等温凡玉都收拾完了,给自己换完药,月亮已上中天。两个人吹熄了烛火,山野里的小屋子静的只听到外面山风刮过的声音,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在屋里撒下淡淡的清晖。 温凡玉刚才换药的时候,伤口的血黏在绷带上,用烧酒敷了才一点点撕开,烧酒蛰到伤口,出了一身的汗,此时额头还布满了汗珠,月光下,显得脸更加苍白。 杨玥和他面对面躺着,用手给他轻轻擦汗,温凡玉顺势抓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玥儿,你身上有种香味,很好闻,象花香,又象麝香,我从来没闻到过这种香味。 他这一说杨玥想起来,刚来的时候,她以为身上的体香是郡主熏衣服用的香料味道,后来才发现即使洗澡的时候,这种香味还在,而且被热水一蒸,更加浓郁,她却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温凡玉抓她的手还缠满布条,杨玥心疼的轻抚着他的手背问:“你还疼吗?” 温凡玉摇了摇头:“不疼,玥儿,我以前从不知道,爱上一个人会这么快乐幸福。” 他痴痴的看着杨玥,月光下,黑眸象暗夜里的深海,幽远而深情。杨玥忍不住靠近他,吻上他正在诉说爱语的嘴唇,身边的身体一僵,杨玥能感觉他整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瞬间僵硬的象一块木头一样,青涩的令人心疼。 杨玥心中柔情象海啸,她的爱人,干净清纯,只属于她一个人。 杨玥轻轻的去舔他的上唇,温凡玉微张着嘴唇,从心底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慢慢的开始回应,主动抱住了杨玥。 夜色深沉,不知不觉中,两个人的身体熨贴在了一起,彼此的热度让血都似乎沸腾了起来。 虽然杨玥现在身体是一个古代的十三岁的小姑娘,但是灵魂却是一个现代的成年女性。杨玥没有古代人的保守思想,她其实并不排斥婚前性行为。更何况她今生已经认定了温凡玉,情到深处,她已经准备好了灵与肉的统一。 透过薄薄的衣衫,她能感觉到温凡玉烫的象火一样的心口温度,他的身体有了反应,她亦情动,并未有丝毫退缩的更加贴近他,手轻抚上了他的悸动。 温凡玉尴尬的推开了她,仓皇下了炕,强行控制住自己说:“玥儿,对不起,我不该对你有非分之举。等你再大一点,我们成亲了才可以。” 杨玥正激情澎湃时,忽然被他推开,倍觉失落,只裹紧被子不语。 温凡玉蹲下身来,摸着她的脸蛋道:“你现在年龄还太小,这时候怀孕了很危险。” 他的二哥曾纳了一房妾室,十四岁怀了身孕,生孩子时难产,大人小孩都没了,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很大,更何况杨玥现在只有十三岁,他不敢对她有丝毫冒险。 杨玥听他说的认真,揶揄他道:“那你知道怎么能生出小孩吗?” 温凡玉脸有些红,幸亏夜色掩藏了他的尴尬,他嚅喏的说:“府里的嬷嬷给过我书,母亲说是专门教导生育的,我当时并不想纳妾生子,所以没看就放在柜子里了。 他心想早知道就先看看了。 杨玥想笑又不敢,她憋着笑的样子让温凡玉更加尴尬,身上又跟着了火似的,憋的难受,狼狈的说了一句我出去凉快一下,跑了出去。 杨玥又困又乏,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天蒙蒙亮时被一阵敲门声叫醒,发现自己正睡在温凡玉怀里,他上唇微翘着睡的正香,长长的睫毛卷曲着,睡相煞是可爱。 杨玥知道他两天没有好好睡觉,实在是太累了,不忍心叫醒他,正要自己下地去开门,只轻轻一动,他已经醒来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听到敲门声又起,温凡玉让她别动,自己披衣下地去开门。 进来的是猎户大爷,他显然不像老大娘那么爱说话,脸上呆呆板板的道:“小相公,我有一袋子东西想拉到山下集市去卖,拉不动,你能否帮我一起送下去。 温凡玉点头答应了,又叮嘱杨玥多休息会儿,等他回来。 老大爷显得很着急,催促道:“咱们快走吧,晚了就赶不上集了,一会儿老太婆醒来,自会照料小娘子,相公就放心吧。” 温凡玉走后,杨玥又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耳听着院里安静异常,半天也没听到有老大娘起来的动静。 忽而又闻到空气中有一股似有似无的怪异的香气,她起来想去院子里看看,刚下了炕,门忽然开了,闯进两个黑衣人,好像正是那天在树林外的两个人,杨玥惊慌中本能的想呼喊,还没等喊出声,头一晕,软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