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虽然也是战国七雄之一,但是军队的战斗力一直不强,尤其是在抵抗北方强敌匈奴的过程当中,更是显得吃力,而赵国自从赵武灵王进行军事改革,推行胡服骑射之后,军事实力在各国当中一直名列前茅,虽然在长平之战中失利,但是军队的战斗力却依然很强,尤其是骑兵,更是甲于天下,罕有匹敌,连素以骑兵见长的匈奴,也是甘拜下风,自愧不如,不敢轻易袭扰赵国边境。燕国与赵国紧紧相邻,都与匈奴接壤,既然匈奴不敢侵袭赵国,那燕国自然而然就成为了最理想的进攻目标。每年一到秋季,燕国都会因为匈奴的袭扰而损失大量的人口财物,这使得燕国根本无法专心进行内政建设。身为燕国未来的国君,姬丹极力想改变这一现状。在他那略显稚嫩的身体当中,却有着带领燕国称霸天下的雄心壮志。 姬丹沐浴着春日和煦的阳光,看着远处高高耸立的城墙,略微沉吟了片刻,向一直骑马跟随在马车旁边的一个中年人问道:“范叔,前边就是邯郸城了吗?” 被称做范叔的中年男子名叫范仲,是从小服侍姬丹的宦官,素来和姬丹十分亲近,此次出使赵国,燕王便专门指定他随身服侍姬丹左右,负责照顾姬丹的日常生活起居以及与赵国官府的具体交涉事宜。只见范仲身着燕国上等宫人服饰,面色白净,颏下无须,五短身材,体态偏胖,一看就知是个长期养尊处优的人。听到姬丹发问,他赶忙在马上欠了欠身,满面微笑,对姬丹言道:“公子说的不错,前面就是邯郸城了。这几天急着赶路,公子想必也累坏了吧!公子切莫心急,等到了邯郸城,我一定陪公子好好歇息几天。” 姬丹素来对范仲颇为信任,闻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放下窗帘,倚靠在车内休息。看到姬丹一切安好,范仲安下心来。他和身边的一名武将互相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继续催马前行。在范仲身旁的那名燕国武将,就是燕国的禁军将领,名叫周强。此次他一共带了二十名燕国的禁军士兵,负责沿路保护姬丹的安全。一路行来,晓行夜宿,十分辛苦,所幸平安无事。眼看如今即将抵达邯郸城,周强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一行人众缓缓进入邯郸城内,直向专供各国来使居住的驿馆而来。姬丹掀开窗帘,放眼向四周瞧去,但见邯郸城内泉水处处,垂柳依依,花团锦簇,春意盎然,和自己惯常所居住的北地蓟城大不相同。 姬丹正在饶有兴致地仔细欣赏着眼前美景,却不料马车猛地停了下来,姬丹猝不及防,一个收势不住,额头与窗棂发生了碰撞,微微有些疼痛。他手抚着额头痛处,心中略带怒气,定睛向正前方看去,却只见对面正有另外一拨人马也在驻足观望。这些人个个面目不善,看过来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恶意。他们将整个道路堵得严严实实,令自己的马车无法前行。这些人团团簇拥在一辆马车周围,马车顶那随风飘扬的旗帜上,分明是个大大的“齐”字。 不好,是该死的齐国人! 姬丹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双拳不由自主地紧握。 如果说秦赵两国是不共戴天的死敌,那么燕齐两国之间的仇恨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当年,齐国趁着燕国内乱之际,悍然出兵攻打燕国,令燕国险些就此亡国。燕昭王为报此仇,卧薪尝胆、励精图治、广纳贤才,这才有了后来的乐毅伐齐之战。此战虽然最终没有能够灭掉齐国,但也使得燕国威震天下,无人胆敢小觑。经过了这两场大战,燕齐两国算是结下了血海深仇,现在两国使节在这里照面,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看起来,一场纠葛怕是免不了得了。 范仲见状,连忙驱马上前,冲着对方大声喊道:“燕国公子车驾在此,尔等速速回避。” 听到范仲喊话,对方不但没有丝毫相让之意,反而也派出了一员武将,冲着范仲喊话道:“齐国公子车驾在此,尔等速速回避,否则格杀勿论。” 一时之间,双方人马谁也不肯相让,均是彼此仇视对峙,只要场面稍有失控,立刻就要大打出手、血溅当场。 姬丹的额头泌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不曾料到,今天居然会在这里遇到齐国的使节。他素来秉性仁厚,有心想要相让一步,让齐国使节的车队先过,但是现实的情形又由不得他开口。如果他真那样做的话,恐怕他胆小怕事的名声就会在列国之间传扬,并进而使自己的父王跟着蒙羞。 如果真要打起来会怎么办?对方的人手好像比自己这边要多一些。但愿不要到那一步吧! 就在姬丹胡思乱想之际,只见对面马车车门大开,一位少年步出车门,立在马车之上,斜倪着眼睛不住地向自己这边打量。 姬丹定睛看去,只见那少年虽然衣着华贵,但却身材臃肿,长相平庸,毫无突出之处,只是一双眼睛鹰视狼顾,褊狭狠毒之色尽显无遗。 那少年先是向姬丹所乘马车扫了一眼,忽然拱手抱拳,朗声笑道:“在下齐国公子田建,不知对面是燕国哪一位公子,可否现身一见?” 姬丹听此一言,不由一愣,但是转念心想:既然对方开口相邀,我可不能示弱于人。 当下便也推门而出,向对方拱手回礼道:“田公子请了,在下燕国公子姬丹。” “原来是姬丹公子,久仰公子大名,今日有缘相识,真是幸何如之。不知姬公子可有雅兴,咱们在这邯郸城内,寻一家雅致所在,举杯对饮,听歌观舞,纵论天下之事,岂不妙哉!” 田建面带微笑,盛情相邀,仿佛对面之人并非是不共戴天的死敌,而是相知多年的好友一般。 姬丹对于田建的热情态度颇有些意外,心中的警惕感也悄然消融了一些。 如果能与这位公子交好,说不定日后倒可以借此改善与齐国的关系。 姬丹心中这样想着,语气也变得尽量和缓起来:“田公子美意,姬丹在此心领了。只不过今日姬丹还有要事在身,请恕不能久陪。待日后另有机会,再与公子把酒言欢如何?” 田建闻言眼睛微眯,随即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有机会,公子一定要到齐国去做客,让在下尽尽地主之谊。来人啊,快给姬公子让路。” “是。” 田建的手下们答应一声,随即便四散摆开,让出中间一条小路来。 “如此多谢田公子了。” 看到对方让路,姬丹心下暗喜,高兴地回了一句,便返回车厢内安坐。 既然对方肯让路,他也不想再横生枝节,还是尽快离开此地,去办理正事要紧。 马车夫轻挥马鞭,口中呼哨一声,那马儿便迈起轻快的步伐,载着姬丹平稳地向前驶去,范仲和周强则带领一众燕国卫士在后紧紧相随。 姬丹乘坐的马车慢慢地行驶到了田建的马车跟前。看着渐渐驶近的燕国马车,田建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取而代之一副凌厉狠毒的表情。他向身边的卫士使了个眼色,接着便转身钻入车内,反手关上车门。 那卫士点头会意,接着便纵马挺身护在了田建的马车之前。就在姬丹的马车与田建的马车交错而过之际,只见那卫士突然拔出剑来,大喝一声:“动手。” 紧接着,只听得“嗖”的一声,一枝羽箭从暗处猝然发射而出,以闪电般的速度,正射中燕国车夫的胸口。燕国车夫痛极大叫,随即便跌下马车,昏厥在地、人事不知。几乎与此同时,对面的齐国车夫猛地一挥长鞭,只听那长鞭发出一声霹雳脆响,准确无误地击打在姬丹所乘马车的马臀之上。 这一鞭力道极重,那马臀上立时便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马匹骤然受惊,当即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悲鸣,然后便没命地撒开四蹄,拉着马车狂奔起来。 事发突然,范仲和周强根本来不及出手救援,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立即齐声惊呼,急欲率领燕国卫士抢上前去保护姬丹,但是却被一众齐国卫士上前拦住,不得前进。 范仲和周强救主心切,当即拔出武器,率领一众燕国卫士与齐国卫士斗在一起。双方都是精挑细选的勇士,无不勇力过人,在大街之上你来我往,一时斗得是难解难分。 马车载着姬丹继续向前飞驰,路上的行人见状纷纷躲避。一时之间,大街上人喊马嘶、鸡飞狗跳,场面混乱无比。不过好在由于之前田建刚刚经过,人群还没有来得及再度聚拢,所以虽然马车奔行速度极快,但是却并没有伤到行人。 姬丹手扶着扶手,坐在剧烈颠簸的马车座位上,心中懊恼不已。他暗骂自己是个蠢蛋,居然会上了那个齐国杂碎的当。齐国人都是卑劣无耻、阴险狡诈之徒,哪里会安什么好心。这一次的事故,全怪自己麻痹大意、轻信于人,被对方的憨厚外表和花言巧语所蒙骗,这才吃了大亏。不过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有了这次的教训之后,自己绝对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