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洵派人去药阁报了信,沐谨禾让景烟给燕洵带去了换颜丹,通知他,三日后午时,莺歌苑旁边的小巷,有马车接应,可以乔装打扮出城。 天高云淡的日子,骁骑营却格外热闹。 侍女们先是手捧花篮,婀娜多姿地洒下花瓣,落下花雨,随后捧着香茶,指尖沾着茶水洒在地上,带来一地馨香。 萧策一身大红锦袍,衣带飘香,从腰际往下,是丛丛怒放的蔷薇花,似乎就盛开在那人的脚边,丛丛簇簇,争奇斗艳,遍地生香,衬得整个人,美得……风骚! 萧策打量着骁骑营,直到看到前面走来的少女,狭长的眼眸倏地一亮,他快步跑了过去,一把拽掉她腰上的一个深蓝色锦囊。 楚乔反应极快,雷霆般地出手,一个反扣,一手将萧策按在地上,一手拿过锦囊,冷声道,“什么人?” “是我啊,你不认识了?”萧策扬着笑容抬头,眼里笑眯眯,看起来有些欠扁。 “太子。”楚乔立刻拉起萧策,萧策利落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顺手,又将锦囊攥回了手里。 “太子殿下,楚乔身份卑微,这点东西,实在入不了你的眼。”楚乔瞥着萧策手中的锦囊,淡淡回道。 萧策紧紧攥着锦囊,一点都没有要还的意味。昨日,他见这上面的药草绣花就觉得眼熟,今日,真正闻到这锦囊里夹杂着的熟悉味道,才肯定,这是景禾的东西。能在她这儿,景禾一定跟她关系匪浅,而且,他的情报网里没有一点楚乔和沐谨禾熟识的消息,只可能是景澜风那人搞得鬼。 “我就喜欢这锦囊,闻着这香味,就酥到人心里。”萧策眉梢一挑,笑得慵懒,“原来你叫楚乔啊,我叫你小乔可好,要么就叫你乔儿,要么我还是叫你乔乔,乔乔,这就当见面礼。” 楚乔只感觉鸡婆疙瘩掉了一地,她看着萧策将锦囊收了起来,微皱眉,面色冷然,“殿下,这是友人送我的东西,不能相赠。殿下是大梁的太子,奇珍异宝,绝色美人,样样都有,不会缺这一个普通锦囊,还请还给我。” 萧策闻言,勾唇一笑,可笑容诡异得就像一只自怨自艾的腹黑狐狸。沐谨禾都没有送给他过亲手绣的锦囊,他才不会让这锦囊挂在别人的身上,看着碍眼! 萧策揪上楚乔的衣服,可怜兮兮地说道,“乔乔,有一美人,吾甚思之,就帮我个忙,约出她,让我跟她见一面。” 楚乔没说话,转身就走。她猜到,这大梁太子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人物,可从没想过,他和沐谨禾有瓜葛,看来,那锦囊是要不回来了。 “乔乔,你就帮帮我呗!” “乔乔……” 大梁的使者们,从刚刚开始就是一脸哀怨的表情,好像是已经明白了萧策的德性,哪怕是现在,也没个人上前阻拦萧策,至于旁边围观的一片呆愣士兵,也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什么话也没说。 楚乔望着周围人的样子,转身,眉眼一挑,看着嬉皮笑脸的萧策,果断将事情挑明,“你知道她,就应该知道她的性子,也应该知道她在哪里,找我没用。” “我也已经近三年没见过她了。” 自从三年前,宇文府一面后,楚乔和沐谨禾就没有真正见过一面,虽然这次,沐谨禾托人给她送来了一些东西,虽然两天后,她们会见面。 楚乔目光诚恳,完全不像在说谎话,萧策的眼里一瞬黯淡,随后又立刻活了起来。 萧策从进长安那一刻,就知道沐谨禾在哪里,可药阁,有景澜风那人在,他绝对进不去,重点是,他怕,她不原谅他。 “殿下,你可以去找她。”楚乔也不知怎地,只是看见萧策眼里压抑得如同大海般深厚的爱意,蓦然想起宇文钥那双眼眸,她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破月剑。自从知道了宇文钥背后做的事,她的心,好像就有些乱了。 “备马!” 萧策快步向外跑去,看着侍从牵过来的骏马,一个跃身骑到马上,一抖缰绳,轻拍了下马儿,马儿飞奔起来,扬起尘灰,绝尘而去。一袭红衣裹在那人身上,就像一朵迎风招展的蔷薇花,花枝招展地要去会他的情人。 他要缠着她,这一辈子,她只能是他的,谁都不能夺走! 萧策骑马骑得飞快,完全没有伪装,他骑术精湛,甩开了身后的一行人,他在长安的街道上策马狂奔,在离药阁十尺的距离一把勒住马缰,吁了一声。他将马系在树上,跑到药阁的后面,果断翻了墙。 药阁是一家店铺,后院占地极大,却没人敢进入。整个后院,先是阵法,后是迷雾,从院外根本看不清院子里的状况。更不用说,里面的任何一件东西,都有可能是使人致命的毒物。 这是萧策第一次进药阁后院,即使他武功高强,还是中了招。他能够义无反顾地进来,凭借的就是沐谨禾的心软和感情。 可惜,消息没先传给沐谨禾,却先给了景澜风。景澜风早猜到萧策会来药阁,他故意瞒着沐谨禾,吩咐好了人瓮中捉鳖。 景澜风看着手下带过来的萧策,满眼幸灾乐祸,啧啧称奇。平日里华贵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衣服,破破烂烂地不像话,即便服下了解药,整张脸还是惨白惨白地,完全没有平日里的精致张扬。 “萧策,你还有今日啊!”景澜风居高临下地看着萧策,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他假咳一声,招呼道,“影七,快给大梁的太子换身干净华丽的衣服,然后送走,我们区区小庙,可安不下这尊大佛!” “师兄,我要见禾儿。”萧策好不容易进了药阁后院,才不愿意就这么出去,即使内力还未恢复,他依旧利索地挣开影七的束缚,站在景澜风面前,坚定地说道。 “师兄?是你叫的吗?我师妹的名讳,也是你能说出口的吗?”景澜风嫌弃地看了眼萧策,“还有,我们跟你不熟。” “你是大梁太子,要和大魏和亲的人,我们一介草民,高攀不起。”字字诛心,戳人皮骨。 “我待禾儿的心是真的,我从来都没准备娶芙公主,也从来都没准备娶大魏公主。我身边的位置,从来只留给禾儿一人。”萧策的语气极为坚定,他完全抛开了纨绔不羁的伪装,说的斩钉截铁,就像是一棵深深扎根的树,根茎盘古,永垂不朽。 沐谨禾推门的动作一顿,她不知为何,竟有些心怯,突然不想打开这门,面对里面的人? 萧策是个耳尖的,也或者是对沐谨禾太过熟悉,他一个跨步跑到门前,从里面打开了门。 风吹兰香,暖风熏染。她的容颜,褪去了昔日的稚嫩,像是池中亭亭玉立的莲花,展开了该有的绝代风采,可依旧如多年前,给他的还是一眼惊艳,一眼情深。 萧策生得极美,眉若柳叶,眼若星落,他突然咧嘴一笑,就像是一幅上了色的美人图,突然活了过来,鲜艳而靓丽。沐谨禾怔怔地看着他,内心万般复杂,既有见他的高兴激动,又有一股埋怨怒气,种种情绪晕染在她的心头,扰得她面对这人,不知该如何开口。 “禾儿。”萧策没等沐谨禾反应过来,一把抱住沐谨禾,紧紧搂在怀里,手臂有力地扣住沐谨禾的腰,低沉着嗓音,难掩开心与愉悦地一遍遍喊道,“娘子,娘子,禾儿,禾儿……” 沐谨禾微愣,随后一把用力扯下腰间的手,她推开萧策,看见他们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才抬头,睁着双清澈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萧策。 萧策可怜巴巴地望着沐谨禾,以为她不原谅自己,眼眸一眨,果断开始装可怜。他立刻扯了扯破烂的衣服,故意伸出手臂,将那块看起来很严重的伤口袒露到沐谨禾眼前,颇为委屈地喊了声,“禾儿,我疼。” “萧策,你还要脸吗?” 景澜风看不过去地一把拉过沐谨禾,拉着她就往外走,绝不理会身后这死皮赖脸的人,给他一点甜头,还不顺着杆子缠过来,赶都赶不走了。也是他做事不绝,应该在萧策进院子的那一刻,给他喂个解药,果断用袋子一装,扔出去,坚决不给他们见面的任何可能。 “师妹,我们走。” “禾儿,禾儿!”萧策一把勾上沐谨禾的胳膊,牢牢地扒住沐谨禾,故意凑上一张虚弱的脸,有些试探地问道,“你原谅我了?” “你先放开我。”沐谨禾看着死不放手的萧策,无奈偏头,对景澜风说道,“师兄,你先离开吧,我想跟萧策单独谈一谈,不会有事的。” 景澜风狠狠瞪了眼萧策,又看了眼沐谨禾,甩了甩袖子,走了出去。 “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 萧策松了手,看着进了屋的沐谨禾,跟着她走了进去。他没了刚刚的张扬调皮,狐狸眼一挑,有些酸酸的苦涩。她刚刚喊他——萧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