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大预言的错误让他近些日子心神不宁,整日耗费心神演算,探究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回:星轨预示或许解读有误,但妖星走向是绝对的,她一定在极岭。
墨怀樽牙齿咬合了下,咬肌鼓动,艰难问出一句话:那么,现在呢?
闻人瑟绝微怔,布满血丝的眼睛离开纸上密密麻麻的星辰勾连图纸,他抬头看向星光璀璨的十二宿冕台。
一颗不详血红的星辰,不知何时偏离了原定位置,光芒在黯淡,她在渐渐隐匿。
毫无疑问,再过不久,她将彻底失去踪迹。
闻人瑟绝凤眼微睁,猛然站起身:她离开了极岭!参照星象勾连走势……似乎是西方!而且……双星并行?
“轰”地一声,有雷霆在墨怀樽心脏中炸开,将他仅有的冷静撕的粉碎。
墨怀樽此生第一次感受到“绝望”两个字。
他面色惨白地越过太女府结界,站在芳华苑内,清楚地看见顾一笑身边少了一具“尸体”,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完全破灭。
悲怒至极竟然生笑。
墨怀樽发现自己从来不是什么无所不能、沉稳持重的审判者,深陷案件中时,他也只是个被各种情绪支配的普通人,脆弱地沦陷在本能里。
完全失控的,乌行云抵在顾一笑脖颈。
“她,到底是谁?去了哪里?”
顾一笑看着双眸冷狞戾气的墨怀樽,心中警铃疯狂炸响,刀刃和周身肆虐的杀意让她汗毛倒竖。
他是带着结果来质问的,说谎真的会死。
墨怀樽疯了。
顾一笑嗓子干涩,放弃了无谓的反抗,她一动不动,想起烛九方才忽然临时告知她的话。
“他若态度温和,可周旋一二。”
“难以转圜时……我的身份便如实告知。”
“你只说自己原想昧下一具出色的尸体充当武器,没想到被我灵魂威胁,逼迫你隐瞒我的身份,总之把自己摘出去即可,不要与活着的我有关联。”
烛九轻笑两声,分不出其中情绪,“事实也大约如此,不是吗?”
顾一笑从回忆中抽身,看着墨怀樽,稳住自己情不自禁颤栗的身躯,道:“四日前雷雨夜,我在郊外乱葬岗捡到一具完美无瑕的尸体。”
“她,是烛九。”
墨怀樽眸色彻底坠入漆黑渊涧,掩在袖下的手蓦然攥紧,骨节发白,颤动的不成样。
“驭尸人贪昧喜爱的尸体是本性,我不愿放弃,私自截留。”
“未曾想烛九魂魄尚在。”
墨怀樽的刀尖难以控制地泄出一缕毁灭刀气,轻易刺破顾一笑侧颈,深至一公分。
温热的鲜血喷薄,但顾一笑被墨怀樽气势压迫的身体仍然一动不能动。
“她是罪恶滔天的通缉犯,既知她在,为何不告知?”
一如烛九所料,墨怀樽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是一个轻易便可规避风险的问句,只要她说出自己是被胁迫的。
换做贪生怕死的墙头草百合,现在已经果断投诚了,起码明面上是。
顾一笑看了眼灵力肆虐的乌行云,刀刃折射出她半身血红以及失血微白的面庞。
顾一笑没犹豫,站的笔直,看着墨怀樽那双堪称恐怖的眼睛,神色淡然,“她是我的朋友。”
“死亡是罪恶的终结,新生的序曲,既然阴阳相隔,我为何要用生前事评判亡魂?”
好好好,她若是当上阎王爷,地狱都能成伊甸乐园,根本没有十八层地狱的出场机会。
昏庸!疯癫!
墨怀樽很艰难地克制住了刀刃的冲动。
“倘若你是她刀下亡魂之一呢?”
是了,她无关痛痒,还不是因为事不关己?
顾一笑不假思索,眸光僵硬,不太像活人的眼睛。
“那就感谢她给予的解脱。”
墨怀樽顿住,想起了顾一笑的经历。
顾一笑从不找死,但当它不可抵挡地到来时,她乐于微笑相拥。
就像现在。
顾一笑抬了抬下巴,方便死的干净些,虽然割颈而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整洁。
但顾一笑早就明悟,死亡方式就像寺庙中抽出的签,含笑九泉是上上签。
大部分人都是抽中下下签的倒霉蛋,死的难看。
无妨,死后不管生前事。
这一刻,死气和颓丧在顾一笑身上到达了顶峰。
墨怀樽根本感受不到她丝毫的恐惧,甚至有些愉悦。
或许对她来说,活着是折磨,死则意味着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