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上万两总是有的吧……”倪弘古结结巴巴道。
“那于货船商贾而言,这税额是高还是低呢?”
“这……”众生员都露出了茫然和疲惫的神情,他们都是堂堂正正的儒门学子,为何非要在毫厘锱铢上争长论短,岂不是有辱斯文。
冯先生见此情形也就不再多问,转而谈论起枚乘、枚皋父子的赋作,众人齐齐松了口气,评古论今才是他们擅长的部分。
点评了史上诸位淮安名士,气氛变得活跃起来,丁恽这才发觉少了一人:“咦,邵兄怎么还在舱里,难道外面的景色不值得一观么!”
冯先生闻言,也往舱室望了一眼,淡笑着说,“他啊,恐怕是昨夜贪了凉,肠胃不适着呢。”
众人会意哂笑,也有人注意到了船上似乎还搭乘了别客,不免心生好奇。姮芳记得护卫的交代,微微屈膝施礼,就领着秦松、瑛姑避到船尾。
“邵兄,你可真是身娇肉贵,一点风寒都禁不住。”
“你倒是身体壮实,想必跟那船头的将军柱似的,罡风砭骨也自岿然不动。”一席话引得众人捧腹不已,倪弘古便道,“我说丁恽啊丁恽,你作甚么要与这厮这抬杠呢!你不知道邵长庚是出了名的三尺喙,不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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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暝霞烘,钞关吏察看了关防印很快予以放行,舟船顺风扬帆,沿途清丽原田、旷衍庐舍,姮芳有一瞬几乎忘了眼前的困局,只愿徜徉青山绿水间。
姮芳三人取出囊中干粮,准备对付一顿,却忽听得有人叫门,那侍卫再次登门,送上了热烘烘的吃食,烹饪极为粗糙的白煨肉配馒头:“船上就一口灶,舵工桨手都是一个锅里用饭,还请各位不要嫌弃。”
“官爷客气,能捎带我们已是莫大恩惠,如今还能用上一口热饭,更是感激不尽。”彼此客气了一番,那侍卫撂下碗盆便走了,屋内顿时弥漫了一股饭香。
瑛姑早就腹中饥鸣,就着自带的甜蕌头狼吞虎咽地吃下三个大馒头,一面吃还不忘夸赞:“这冯大人可真是宅心仁厚。”
“凡事怎可单看外表。”论起外表骆二爷也是仪表堂堂,如今却唯唯诺诺,用不齿的手段来相要挟,只是这话不便在四小姐面前表露,他和瑛姑二人心里有数便是。
瑛姑也感慨,姑爷以前也不是这般薄情的人,书读得多了,反而心肠变硬了,莫怪世人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当晚,舟船没有继续夜航,而是宿在了板闸镇。秦松也是跑船的行家,一般除了采购必需品外,水路航行很少上上下下的折腾,后来一打探才知道是冯隽身体不适,所以必须要往医馆请大夫问诊。
“可知冯大人是如何不适吗?”姮芳也是久病成医的主儿,小疾小痛的症状多少了解一些。
秦松又拦了侍卫去问,说是腿脚久站乏力,眼睑浮肿,小便不利,听着倒像是脾胃湿热之症。姮芳对冯大人本就心存感激,闻言便想尽一份心,“咱们也上岸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