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长庚一出院门,果然见到了丁香色短袄的姮芳,立在粉白花墙下,面带焦躁的翘首以盼。
“来找我的?”
“是。”姮芳也不矫情,直接问他是不是快要回南京了。
“这次是直接回太仓,为伯父践行。”邵铎之来江浙兼察江防、海防事宜,回京后将面陈圣上。
那就意味着很快就要动身了,姮芳鼓足勇气问,“我和哥哥在山上采松果,你要一起来吗?”
六英听了简直发噱,这乡野丫头知不知道邵二公子是什么身份,跟你去采松果做下人的粗活?
“好,你稍等一会。”邵长庚应了下来,还取了一件天青藻文披风,六英的嘴张得都合不拢,“这……山顶云头黑沉沉的,怕不是要落雨。”
“下雨就给公子带好蓑衣伞具,收拾好了赶紧跟上。”九韶比六英看得透彻,公子对这位骆家丫头怕是不同的。
骆展鹏一看见邵长庚,简直兴奋地跳脚,“解元长,解元短”不停招呼,像只聒噪的喜鹊。
“不用这么叫我,叫我一声兄长也就是了。”
“这怎么使得。”骆展鹏好歹还分得清轻重,没有一路聒噪下去,而是轻车熟路的带领他们爬到了半山腰,“看见没,前方一道瀑泉过去就是松林,松果长得可多了。”
“怎么突然想到要去采松果?”邵长庚必须要俯下身体,才能和姮芳交谈。
还不是为了陪您散心解闷呗!姮芳编了个理由:“展鹏在上头捣腾建了个小筑,总是在我耳边吹嘘……”
“我还需要吹嘘?伐竹竿、扎竹篱、盖茅草都是小爷我亲自动手的。”自知失言后,骆展鹏嬉皮笑脸道,“小弟……小弟……嘿嘿。”
邵长庚还真是将他视为幼弟,哪会计较他心直口快,“能躬身亲为盖起竹屋,也是很厉害的匠作之能。”
骆展鹏立刻露出沾沾自喜的表情,可才龇牙乐了一气,那浓墨般的云头终于挤出了雨滴,倏忽间雨势如注,不留片刻空隙。骆展鹏只来得及嚷出一声:“快跑!”
所有人下意识的就跟着骆展鹏拔腿狂奔,明明带了雨具都来不及披上,个个淋得是鸡子落汤,狼狈不堪。
幸好骆展鹏的小筑就在数丈开外,小径斜穿门扉轻启,众人一哄而入,瞬时将不大的厅堂挤得满满当当。
六英道:“二公子,我去外面候着吧。”
万招立刻道:“展鹏少爷,我也去外面候着吧。”可六英是带了雨具的,他完全是和尚脑袋没遮没拦,不知道跟着干起什么哄。
邵长庚笑道:“都围着烤火吧,也别分什么主仆尊卑了。”
六英点头,立刻从预备的篮子里取出乳饼、鲍螺等,并一银壶驱寒的姜酒;万招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掏出来,只能去茅檐下抱干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