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会同意自家儿子娶个父亲早亡寒家小户的女子?!
果然,朱夫人闻听此言,眉头都拧到了一处。
她家中长子钟珩原本去年便要完婚,谁知女方家中祖母过世,于是耽搁了一年。
次子钟珗不但年龄与朱玉笙相仿,且还未有合适的人选,只待春闱之后再寻高门贵女结亲。
“不行不行!珗儿的婚事我早有打算,女方不但容貌出众,更兼着家世不错,总要给珗儿寻个助力。”钟夫人眼珠子一转,便想到了合适的人选:“不如……你觉着琨儿怎样?”
钟琨乃是钟克寒长兄的幼子,从小在老家被祖父母惯坏了,打着读书的旗号进京,寄居在叔父府上。
但他好逸恶劳,读书从不舍得下苦,倒是寻香窃玉颇有心得。
钟琨虽然只有二十岁,但在老家不止娶妻,还有妾侍通房,家中妻妾却依旧拴不住他的心,每每被钟家老太太责骂,称他院里的女人们不肯尽心侍候她的乖孙,才让她的乖孙去外面玩。
钟克寒的长兄有感于父母对儿子毫无边际的溺爱,百般为难之下,才跟钟琨提议,让他进京读书。
钟琨早就向往京城的繁华,听说要借住在叔父府上,顿时欢天喜,抛下哭天喊地的祖母,还有院里的妻妾通房们,开开心心奔赴京城。
钟夫人见识过了钟琨的轻浮与油滑好色,内心极为厌烦这位大侄子,更怕他带坏了自己的儿子们,但碍于面子,只能强忍着不适,展露她做为婶母的宽宏大度,不但要派丫环婆子们去照顾钟琨的饮食起居,还得时不时“亲切友好慈爱”的与大侄子会面。
不过半个月功夫,钟夫人派去侍候他的丫环们,但凡略有姿色者,皆被他骚扰了一遍。
有性子刚烈的丫环跑来向钟夫人告状,直气得她牙根痒痒,跟丈夫提起此事,钟克寒却轻描淡写道:“琨儿在老家一直有人侍候,来的时候也不曾带个妻妾,既然他看上了府里的丫环,便是丫环的造化,不如夫人大方些,将那丫环与了琨儿,好让他安心读书!”
钟夫人肚皮都要气爆,却还是咽下了这口气,舍不得自己身边的丫环被钟琨祸害,便推脱道:“那丫头性子不好,侍候琨儿多半不行。不如这样,等我过些日子好好挑个聪慧可人的丫头放在琨儿房里,也好让他定心读书。”
她早闻婆母极为宠爱大伯哥家这个幼子,谁曾想真见到钟琨,才知道这小子被宠爱到有多离谱的地步,他调戏了婶娘的丫环不说,还敢笑嘻嘻跑来她屋里,亲自跟她讨要丫头。
钟夫人岂会让他如愿?
此刻,她见丈夫还有几分犹豫,生怕他忆起同年的好处,非要将朱玉笙许配给自己的儿子钟珗,连忙不遗余力的夸赞钟琨:“别瞧着琨儿如今还是个白身,但他最会怜香惜玉,读书也有天份,假以时日进士也不在话下,将来还有你这位亲叔父的扶持,自然是高官厚禄,以朱家的门第,便是做妾也使得。”
钟克寒不吭声。
钟夫人继续劝:“这丫头既然投奔了咱们来,便是家里日子过不下去了。咱们好心替她操持一门亲事,让她后半生衣食无忧,也是咱们做世叔叔母的一份心意。若是嫁去小门小户,一辈子也出不了头。但给琨儿做妾便不同了,就算是琨儿欺负了她,咱们也能为她出头,岂不比嫁给不知根底的人家好?”
按照丈夫的性格,向来是无利不起早,劝了这么多竟然还不吐口,难道还有旁的缘故不成?
钟克寒见好就收,再犹豫下去便要被夫人盘问了,于是做出一副被劝之后同意的表情:“一切都听夫人安排。”转眼之间便替朱玉笙安排好了去处。
他不想让朱玉笙再脱离自己的掌控,而钟琨喜新厌旧,只要将朱玉笙困在钟府后宅,她一个毫无根基的妾室,又能掀起多大风浪呢?!
朱玉笙跟着顾妈妈过来之时,钟克寒已经以“公务繁忙”为由回了前院书房。
钟夫人为着自己肚里算盘,都已经用过了晚膳,却把家里孩子们都叫了来,还派人特特去请了钟琨过来,说是有位世家妹妹远道而来,让家里孩子们都见个礼。
朱玉笙踏进钟府正院,但见灯火通明,两名美貌婢女打起帘子,齐齐道:“朱姑娘请进——”竟好似有贵客驾临般,让她忍不住回头:“顾妈妈——”
顾妈妈笑吟吟道:“朱姑娘别担心,没有旁的客人。姑娘远道而来,夫人想着家中哥儿姑娘们都与您年龄相仿,平日定然能顽到一处,故而派人唤了他们过来,也好认个脸熟。”
朱玉笙定定神,也不知钟夫人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从下午踏进钟府大门的冷淡,到晚间的热情,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踏进正屋,见上首坐着一名中年妇人,美貌端庄,珠翠点缀在乌油油的发间,更增几分贵气,正细细打量她。
而美女左手边站着三名年轻公子,右边则是三名俏女郎,打眼之间她也不好细瞧,忙上前见礼:“侄女朱玉笙,见过叔母,请叔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