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秦剧开播惹 笃,笃,笃。 苏夜幽盘着双腿坐在蒲团上,她正目不转睛一心一意地看着刻在竹简上的字体,甚至连有人敲门都没听见。 她现在的姿势一点也不雅观。长长的裙褂被她嫌着碍眼,她倒也想的出来,就把裙边塞进腰带里;宽大的长袖又被她嫌弃总是在竹简上摩擦因此容易沾染灰尘不好洗搓,就将袖子卷起来挽到胳膊肘子上,露出雪白的臂膀;头发估计是忘记打理了,正乱糟糟的搁在脑后。 一眼望去,只是觉得卖相极差,除了性别之外根本没人会相信她居然会是女孩子! 她正绞尽脑汁纠结一个繁复的字体,眉心紧锁,一边啃着大拇指,一边全神贯注盯着竹简。 笃笃笃笃。 门外人见里面的人毫无反应,敲门声立即急促起来。 苏夜幽终于从书海之中遨游回神,一脸茫然。她愣住,随即慢悠悠的说道:“直接进来,门没上锁。” 她说完,突然想起来自己还那副吊儿郎当乱七八糟的样子,大惊失色。她以从未有过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翘起唇角目光温和。 推门而入的人竟会是石兰,苏夜幽没有觉得意外,反而松懈下来。 她长长得舒气,先前一副模样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依旧是那个邋里邋遢的人。 一秒回到解放前,她低头继续看书。 石兰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房间里淡淡的野花馨香立马被浓稠苦涩的气息遮盖,四处弥漫。 石兰小心翼翼得将药碗放到比较空荡的桌面,她白了苏夜幽一眼:“幸好来得是我,若是换做其他人。看到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幕还得不会被吓跑?” 苏夜幽听石兰说完并没有动怒,反而咧嘴一笑露出两颗洁白的门牙。她朝石兰做了个鬼脸,吐着舌头说道:“我性格就是这样。” 苏夜幽再次垂下头颅目光定定落在竹简上,石兰见苏夜幽对那碗药汁视而不见,以为她又想逃避喝下药汁。她见苏夜幽难得如此用心在读书,心中便生出一计策。 她找准时机,她趁苏夜幽不注意有所松懈便从她眼皮底下抢走了摊在茶几上的竹简:“你这些日子将自己关在这里难得平心静气读书,我倒想知道你看什么看得这样认真。”石兰一眼淡然地粗略地扫过竹简上的小篆,辩出这是《诗经》。 只是想不准让她闹什么幺蛾子乖乖就范将解药饮下去,却发现苏夜幽居然在看《诗经》。她以为这样苏夜幽会来同她抢,可是苏夜幽并没有这样做。苏夜幽反而不紧不慢地端起药碗,垂下眼皮轻轻吹去药面上的热气。那药是刚刚熬出来的,正冒着白色的烟雾。 苏夜幽的手双手早被冻得没了知觉,她扶起药碗的刹那双手立即暖和起来。她不怕烫也不急着喝药,手心手背慰热之后:“兰兰,你快看!我觉得这首诗甚是有趣!” “怎么个有趣法,只有看了才知道。” 石兰再次白了一眼苏夜幽,苏夜幽她的小小情绪全都在脸上显示出来。她满怀期待的看着她,石兰瞧她这般神色,于心不忍逐个逐句看了下去。 “静女?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石兰又不是没看过《诗经》,不知不觉自己将那篇描写情爱的诗读了出来,但还是没有瞧出任何端倪,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这首诗怎么了?”石兰疑问,回过神的时候居然发现苏夜幽已经将那碗药喝了个精光,一滴不漏。苏夜幽抹了抹嘴,她并没有立刻解答,她反而是说:“兰兰你看‘开篇’,就一目了然了。” 石兰愣愣得看到苏夜幽在堆积如山的竹简上乱翻一通,导致整个桌面比先前更乱了,地上桌上遍地都是散乱的竹简。苏夜幽根本没有在意这些绊足的竹简,依旧不停在翻查。她嘴里还不停的喃喃自语:“呃……怎么找不到了,方才还在这里放着的。” 石兰实在看不过去,拦住苏夜幽说道:“别找了,我记起开篇。”但是她又不是特别确定,只是年隔较远不可以说是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她顿了顿又说道:“是否是‘关雎’?” 苏夜幽放下手中的竹简,她点点头说道:“是啊。” 石兰还是不明白,就问:“这二则诗不过就是描写男女之情没什么特别的,怎么了?” 苏夜幽等石兰说完,像个拨浪鼓一样摇头。石兰更郁闷,难道不是?苏夜幽笑着拍手却是说:“就知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好,我来解释。” 苏夜幽指着石兰手上的的竹简,说道:“兰兰你看,它们同样是描写追求姑娘的,追求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的姑娘的。可一个啊,只能在梦中娶得她;另外一个啊,说是也要娶得那个赠他彤管的姑娘。可是,都未能得成心愿。我猜想,‘关雎’里的姑娘怕是已经下嫁于他人做妇,‘静女’里的女孩子可能与前面那个如出一辙。所以,我得出一个结论。这哪是写追求姑娘的诗歌啊!这明摆着就是被甩放鸽子!” 石兰目光平淡,她听完苏夜幽的解释说:“哦。你的意思,就是这些人没有能力虏获美人心反而眼睁睁得看着上心之人下嫁他人妇?” 苏夜幽‘恩恩’点头,笑得无比奸诈:“是啊,都没发现么?” 石兰哑然,这个梗别说是她没有想过就连那些一天到晚读书的大贤人都没发觉,她冒然沉默。石兰顿了顿,才答:“你这发现倒是新鲜,前所未闻。倘若有一日将此事告知读书数十载的儒生,必定后知后觉感慨。” 苏夜幽砸吧嘴,支撑着下巴道:“兰兰你这是又在拿我寻开心,我还没傻到这个程度。胡言乱语之说,谁会信呐?” 石兰终于‘噗嗤’笑出声来,她道:“你这个可是天大的发现,怎么可以说是胡乱猜测?”苏夜幽翻了个白眼:“没有证据,就是睁眼说瞎话。” 她见事情终于完成,又见苏夜幽一个在发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记起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说:“我还有事情要做,失陪。” 苏夜幽见她起身,点头示意。石兰弯腰拾起空碗,触到碗沿的一刹如触电一般。她收回手臂,在自己身上四处寻找。苏夜幽看到她如此怪异的举动愣愣的,终于,她找到一张白色的方帕。苏夜幽抬起头,觉得很奇怪就问:“这是什么?” “这是儒家子羽托我交给你的。”石兰观色,苏夜幽一听,扭过头道:“不看!” 石兰没说,那个谁整天拦着她想出各种借口与她搭讪。昨天,她是实在受不了了,质问后才知道因为一个人苏夜幽与原来相近的人闹翻了。在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她对这些繁事根本没兴趣,若不是他总是来烦她,她才不会答应。她道:“亲朋好友都已经不在身边,爱看不看无所谓。我就是想说,珍惜眼前人。” 话虽然短,苏夜幽听得心微微一颤。她明白,这些她都明白。可是,这些都与他们推辞无关!苏夜幽只是不能忍受大铁锤把杞言说成是她是流沙派至墨家的奸细!阿言她怎么会是?她恨得只是,居然没有人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 无所谓了,气都消了。不帮算了,她自己找。 石兰见她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自己才道:“既然有所动摇,瞧上一眼也好。省的到了最后自己会后悔莫及,抱憾终身。”她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拾起碗转身:“如此,晚饭相聚的时候我等你。” 【系统:恭喜玩家得到一巾书】 苏夜幽没有理睬它,默默将那叠得方方正正的的帕书移到自己眼前。 【系统:玩家是否将此巾书打开】 【是】 “现在倒好,墨家对我失去了信任。我没地方可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杞言抬起头看着她,在微弱的烛光下,苏夜幽发现她光洁的脸颊下有两道浅浅的泪痕。杞言冷笑看着她,苏夜幽被她盯得心坎猛地一颤,她摆摆手安慰她:“我不清楚墨家与你发生什么事情了,不过,我可没有幸灾乐祸啊!” 干嘛啊这是!还没问清楚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不是!是一闹二哭三上吊了!那接下来是不是要寻死了?她张了张嘴,想了一会还是决定闭上嘴。毕竟,还是祸从口出。 “从讨人喜到讨人嫌,原来真的只有一瞬。”杞言垂下眼帘喃喃自语。她本来就已经适应,怎么旧疤愈合了还会隐隐作痛呢?她说完抬起头对苏夜幽叮嘱:“墨家一转身又来讨好你,先前他们那么厌恶你。待你如此,必定有事相求。” 杞言冷不丁来了那么一句,听得苏夜幽是一愣一愣的。她不觉明历的挠头,说:“应该不会吧,是不是你想多了。那个,想多了对自己不好的。” 果然是不懂人间世事,与其说她单纯倒不如说她愚蠢。杞言见她如此,又道:“总有一天,你会彻底明白我今夜对你所说的这番话。现在,还不是时候。” 苏夜幽一脸茫然,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不料杞言又道:“同你说个故事可好?”语气温柔,没了刚才的任性,谁会拒绝啊。苏夜幽微微点头,强扯一抹笑意:“好,我最喜欢听故事了。说吧!” 杞言所诉说的,只不过是自己儿时的故事。对于现在的她来讲,仿佛就是在讲别人的故事,自己已经不再记得旧伤疤那时的痛。 苏夜幽眨巴着眼听着杞言面无表情地讲述,瞬间明白。她脱口而出:“原来我真的没有猜错!你和那个骑大鸟是兄妹!只是,上次我被流沙绑架的时候,他居然拿生死威胁我一定要说出你的下落!不然,不然他们就要撕票!他对你挺好的啊,就是太凶残……” 杞言呆若木鸡,心存质疑。接下来的话她几乎是嘶喊出来的:“他对我好?他对我好就不会嫌我拖他后腿,那日黄昏他也不会想杀我……” 噫,这对兄妹好大的心结啊。 “他会想杀你!或许是因为一天失去了重要的两个人受到了刺激,无处发泄吧。若是错手真的杀了你,他可是要内疚一辈子啊。他不是来找过你么?喏,他已经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你一个对他重要的人了。你啊,把仇恨放下吧。” “他根本没有来找过我。”苏夜幽说得振振有词,一套接着一套的,但并不是全部没有道理。她都懂,她又怎么不会懂!只是,他根本不敢在她面前出现。相离这么久,到了最后也不过只是想让她回去以前。 “咦……”苏夜幽不知道说什么好,尴尬地挠挠头。她停顿一会,说道:“哦,是吗?” 杞言唇角上扬,淡淡的笑意在苏夜幽看来却是极为难受。杞言自嘲:“到现在为止。以前,我不相信宿命这一说的,到了如今我这个地步却又如何不能不得相信?” 苏夜幽看杞言如此说话,心里不由得生起一阵闷气:“我才不相信所谓的宿命!那只是被挫折打败躺在地上痛吟只会埋怨老天而找来的借口!阿言你在我心目中可是女神一样的存在,假如你真的因为这些事情去相信所谓的命运,那你就不可能还会活到现在!” 苏夜幽说到最后情绪越来越得不到平静。杞言闻话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湛蓝如明空的眼眸睁得大大的。她似乎愣住了,正呆呆得看着自己。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杞言脸部的情绪淡了下去。她终于她温婉一笑,一切过错已经放下。 苏夜幽认为,这一幕她可以记住一辈子。 “是吗?”杞言语调最后轻微上扬,“原来一直都是我对过往没有看透。这或许就是别人所说的听君一言话,胜读十年书吧。” 苏夜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烫,她看着脚说道:“应该不是,我知道的远远没有阿言你多。那个,既然那个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没必要耿耿于怀,一直记得它……” 她有些无奈,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都是在说什么:“马上要到桑海了,我们、听说桑海的大海很漂亮的!这是我听项少羽那家伙说的!这辈子我都没有见过山的那边海的那边的大海,那个、别走,一起去吧。” 她的话总是断断续续,杞言哭笑不得。她定定望着苏夜幽,说道:“我没有说我要走啊?再者,倘若我真的离开,你能让我去哪?让我去流沙找他?太可笑了吧。你们真的以为,我是流沙派来的?笑话!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去做这种以杀人为职业,去过整天提心吊胆吃也不得睡也不得的生活!” 苏夜幽抬头猛得摇晃手掌,焦急道:“我可没有误会!我相信,一直都相信……你跟他们没关系,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不需要解释……” “你与我是什么关系?凭什么说是信任我?就凭,就凭他曾拿生死威胁你告知他我的下落……以前,相信我的人如今无论我再怎么解释也不会相信我了……以前,我讨厌的人如今竟然但凭一句话就说相信我?我总是觉得好好笑,别人身上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现在一件件得落在我脑袋上。我甚至还怀疑过,自己一直都待在地狱从未上过天堂……” “我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还介意以前的事情。机关城塌了,我想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现在,重新认识!你好,我叫苏夜幽。”她走过去,伸出手臂笑着说。 杞言又是一愣,突如其来的手足无措。她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敌人化作朋友比朋友沦为敌人来得更值得她信任。可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尴尬,她才发觉苏夜幽身上的优点往往比她第一眼看到的缺点要来得好。杞言依葫芦画瓢,这次因为强扯笑得并不是很好看:“多多指教,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