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坑了辣么久,终于发上来了。 第七十九章:傀儡术 高月苏醒的时候,天明正趴在她床头。而窗外的阳光,意外的刺眼。 “天明?”浑身酸痛难忍,精神恍惚。她死死得咬紧下唇爬起,她轻道:“快起来,睡在这里,是会着凉的。” 天明揉着已经发红的双眼,或许处于变声期,声线有些奇怪:“月儿……” 她没有说话,天明的眼底映着她的样子:“月儿,我才不相信他们说的。月儿就是月儿,明明就是月儿,怎么会被别人控制呢?” 她脑中一片空白,她攥住被褥,她听闻自己颤动着的声音,愈是迷茫:“天明?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月儿,我们不管它……”他对自己摇头,覆盖自己攥紧被褥的手。 “天明!” 她抽回手,却再也不敢抬起头看他。她打断他,她依稀觉得眼角有些热热的:“告诉我,天明。究竟,发生什么了……” 天明伸出手去,一摸是流淌整个手掌心的水渍,冰凉凉的温度从指腹散开。喉咙酸涩的不成样子,“月儿,你怎么哭了?” “天明,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大家都该理我远远的,我害怕,我会有一天控制不住自己伤害大家……”高月小声抽泣。 天明吸了吸鼻子,扬起唇角笑吟吟道:“放心,有我在呢。” 苏夜幽再次瞅了一眼在她房间里面来回走动的项少羽,心情有些惆怅。 她拉起被褥蒙住头,耳侧想起他的声音:“别把被子蒙住,这样不大好。”她听闻,一个激灵,她掀开被褥目光锁住敷上白绫的紫衣少年。哪料,他一顿,接着继续道:“我知晓你是在看我的,我与你相处那么久,又怎么会不熟悉你的喜好?” 她并没有收回目光,反而愈发大胆起来:“说人话。” 项少羽不紧不慢地回道:“不,我现在听力要比常人灵敏一倍有余。” 苏夜幽点点头,‘恩’了一声,随即躺着:“那不是好事?” 话音一落,二人沉默。 她顿悟,脸颊骚红一片:“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气氛有些尴尬,他勾起唇角:“不碍事的。” 她拿被褥蒙住脸,从被褥里传来她模模糊糊的声音:“你不是中毒了吗?怎么好得那么快?”她多多少少还有愧疚,就算他瞧不见也不敢正眼看他。 心里又想,她一走他就恢复的如此迅速,若是自己不在,是否他就不会遭罪? “恩,好得快。”他回复得极其平淡。 她酝酿甚久,肚子里空荡荡的找不着任何话题。 “其实我挺好的,你瞧我命大,几次三番陷入危险都能够挺过来……”她没头没尾的说起来,但她还未来得及说完,就被打断。榻边明显一陷,她愣住。 头顶盖住的被褥有一样东西停驻,上方便想起他的声音来:“以后的路,估摸着是要许你一个人走下去了。”他忽然轻笑出声,“其实我真的舍不得,可是不得不这样做。现在的你,有你师傅带着,我很安心。” 至少,危险会减少一半。 身侧一轻,房内不再响起任何声音。 她窝在被褥里,鼻子一酸,“呆瓜……” 她忽然无助万分,她辛辛苦苦的学武功究竟有没有意义? 据墨家弟子的八卦,今早那个白头发的新来的年轻小伙把他们的异族之花小黎姑娘给约出去了一天。理由简单粗暴,他不大认路。 装,继续装!也不瞧瞧是谁每早的时候跑厨房最勤快! 苏夜幽拿着那碎花布包,然而内心毫无波澜。原来,他们今早去寻了驿站,先得布包后得一纸书。他远在咸阳享受荣华富贵,终于记起桑海还有故人一双。 听独孤映雪的回答,这个里面藏着的是他赠给她的礼物。 她打开碎花布包,里面是一精美的木盒子,做工精细。她打开木盒,有一双剑安安静静的躺着。 那双剑很好看,样式是她最喜欢的。剑柄勾勒一朵鲜艳的花,她却喊不出来姓名。剑鞘呈暗红色,至尾还有一些落下的大片花瓣。 虽然很漂亮,但还是太张扬。 她抽出剑,未开锋的剑仿若明镜。剑上映着自己的半边脸,上边刻着两个字:疏影。 她收起了剑,未开锋的剑,即使是再绝世的好剑也是废铁一个。那个人送她这样的礼物,喜欢归喜欢,可不知如何。 红色的流苏像火焰一样跳动又如水在她虎口游走。 “他送你双剑?”独孤映雪惊奇。 苏夜幽点点头,“很漂亮是吧?” “漂亮是漂亮,不过他会赠你双剑却是意料之外的。”他撑着下巴,打量盒子里摆着的整整齐齐的双剑说道:“现在这世道,使用双剑倒是新鲜事。” 苏夜幽瞟了一眼,悠悠的从嘴里飘出来一句话:“不怕任性,用完一把还有一把!你瞅瞅,鼎鼎大名的剑圣都没我这待遇!” 他忍住笑,“你倒是会想开。” 她揪着被褥,似笑非笑的凝视起独孤映雪:“喂,你今天约我家小黎是去哪玩了?”他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起来:“没有,就去驿站了。” 她眼中多了几分戏谑,他看着心里有点发慌,他的视线别处去。 “你是不是,看上我家小黎了?” 大约被戳中了心思,他恼羞成怒:“去去去,一边玩去。”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呀,是我猜中了吧?” 他握紧拳头凑近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咳嗽两声,声音一沉:“再说一句,明天训练加上一倍。”他偷偷瞄了一眼苏夜幽脸上的变换,却发现她丝毫不为所动。 她垂着头,双手紧紧揣着被褥。那被褥被她拉得皱巴巴的,剩余明晃晃的印子。他想起近日来那几处猫腻,自以为抓到了她的软肋:“你同项家那小子,是什么关系是该与我扯上一段么?” 她脸白了霎时,转瞬即逝:“我与他,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永远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他的身边,也是一样不错的抉择。 他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和他,不像。” 她忽然抬起头,笑的似乎有些无奈。他觉得一瞬的心酸,只听她道:“他不喜欢我。”愿世间有情人终成眷属,除她,之外。 苏夜幽收敛起笑容,叹气道:“我累了,睡觉去。” “傻姑娘。”独孤映雪摇了摇头,“好了,我不打扰你了。睡吧。”他轻合上了门。 散着橙色的发的少女在床榻之上安静的睡着,在她旁边正趴在一位栗发少年。 突然,少女毫无征兆的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里,虽然清澈但空洞无神,撒下的淡淡如同轻纱般的月色笼络在少年旁边的那把墨眉上方。 墨眉振动,床榻之上轻微的沉浮惊醒少年。 “月儿?”他瞳孔一缩,眼前的佳人任凭他怎样呼唤也不曾理睬过他一次。他见她无视越过自己,心一沉抓起墨眉扶住高月的肩膀。 哪料,她不知是何来那般大的力气竟反手直取天明的咽喉。他辨别那些锐利的气,迅速往后退一步,几招下来,高月每每直入要害也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他终于寻到机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月儿,看清楚,我是天明!” 那双眼倒映着他自己的模样,仿若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毫无波澜起伏。 他于是又想起那时黎明十分,他与他们坐在屋檐处瞧着高月孤坐在华丽的软轿之内,而他只准眼睁睁看着她被别人囚禁自己束手无策无助的样子。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脱胎换骨涅槃过后的天明与之前那个只会嘴炮的天明自然不同,而他现在已经成为真正名副其实的墨家巨子,天明大侠。 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对自己最重要的人。 “月儿,你醒醒!”他不断的呼唤,他深信不疑他这样做高月一定会恢复神智。他的月儿,善解人意天真烂漫的月儿还会回来。 到底是想象,高月依然如初。 他手中的墨眉在颤抖,不停的催促他让墨眉出鞘。他晓得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可是即使这样,他还保有一丝丝可怜的希望。 他不想伤害她! “月儿!”他嘶喊着她的姓名,可终于被无情掩埋。他的腹部,撕裂了一道伤口。涓涓的血从那里流出,浸过一大片。 他捂着腹部,声音沙哑:“为什么?” 墨眉出鞘。 种种从他脑海中闪烁,高月的一颦一笑他都牢记于心。墨眉在月下泛起淡淡白色的寒光,他瑟瑟握紧剑柄,睁开眼朝高月所在的方向刺去。 苏夜幽睡不着,大概是睡多了的缘故,摆弄起青冥赠来的那双剑。翻来覆去的看,不小心被剑锋割破了手,血从伤口冒出来,疼痛使她一不小心将那木盒推翻于地上。她的血滴在剑上,渗透于剑锋,木盒翻着,掉出一方白帛。 她正愁没有东西包扎伤口给她止血,便捡起来那方白帛。 打开白帛,上面写了一大堆的简体字。估摸着是小篆看得长久了,现在有些不习惯。她一个个字读过去,上面的云云都是写十律狗屁不通之类。 她不知道该是自己读书太少还是理解能力差,上面的任何一句话她都看不懂。 苏夜幽小声读出声,虽然认字,可不懂其中意思。耐性一点一滴被消磨,她索性放弃,扯着那方白帛不解道:“他写的这都是什么?” 彼时,屋外吵吵闹闹乱成一片,焰火通明。 她收起白帛,把双剑放好,拉门出去。 她隐隐约约冒出一样不详的感觉,直奔高月房间所在的方向。 房内一片狼藉,杂乱不堪。 天明已经失去意识,他的腹部被利器切开一道很深的口子,将周身的衣服晕成褐色。而高月,被打晕躺在床榻之上。 “月萝莉是不是又做那样的事情了?”她并没有表现得惊讶,反而出奇平静。 盗跖点点头。 她羞愧难当,心中翻腾起来:“对不起,归根究底还是因为我。要是我早些把那样的事情说出来,这样的事情就可以得到预防,减少悲剧发生。” 雪女转过来,眼波流转:“别总是将错误揽到自己身上,这不怪你。是这孩子命苦,好不容易回家了,却又要遭罪。即使蓉姐姐现在在这站着,也束手无策。”她突然咬牙切齿,恨意袅袅:“阴阳家!” 苏夜幽很少看到雪女这样,在她眼中,雪女一直都是很温和的人。 独孤映雪摇头:“傀儡术,栓锁人的心的旁门左道。此术与门下的锁心咒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一个对人体有害一个则对人体无害。” “锁心咒?那是什么!”苏夜幽问道。傀儡术是怎样的她都瞧到了,这与书上写着的蛊啊法啊相差无几,至于独孤映雪口中的锁心咒,她联想起催眠术。 “不知少侠可有破解之法?”高渐离面部肌肉抽搐,但很快被压下。 独孤映雪思忖道:“我没使用过,虽然师父他老人家有教过,我也听进去几句,可到底年少无知,没学进去多少。” 她忍不住插上一句:“现在后悔了吧当初没有好好学?” 独孤映雪沉默须臾,回复:“好像是有点。” “……” “哦,我师父他老人家说过,其实阴阳家许多咒术都源自道家的五行。那个,比起这个,你们不如去问问德高望重的逍遥子前辈啊?人家可是道家厉害的人物,知道的一定比我多得要多。恩,就这样。”独孤映雪笑嘻嘻的道。 “你也知道逍遥子先生的行踪是没有人知晓的,他上回只是停驻了一会会便离开了。”高渐离面露为难之色。独孤映雪笑道,“他的故友剑圣盖聂在此。” 卫庄冷笑,“你知道的还真多。” “哪里哪里。”他收敛起笑容,“比起这个,我有一法子可以暂且压住高月姑娘体内的傀儡术。只是,这样的法子治标不治本,所以还是要请逍遥子前辈来的。” 云淼选一处坐下,将大刀搁在已经发黑摇摇晃晃的劣质木头制的小桌上。 接下来去往哪里,她隐隐有了定数。 她喊了几十个白面馒头还有数十张粗粮大饼作为日后路上的干粮备着,一个人饮着粗茶发起呆来。 不论走到哪里,都无云起半点消息。 她以为店家速度如此迅速,自顾自道:“这才半盏茶的功夫都未到,怎么……”她突然间止住声,压下的是一把巨大的刀还有一只干枯的手。 沙哑的男声在她头顶响起:“云淼。” 她愣,漆黑如墨的眼眸染上一层愕然的颜色。这声音熟悉她再熟悉不过,她缓缓抬起头,闪烁着浓重的冷漠。 映入眼帘的,是披着黑色斗篷的健壮中年男人,五官普通,没有任何值得亮眼之处。只是,就是这一张脸,害得她,无家可归。 “是你?” 男人蠕动着宽唇,一张一合:“没错,是我。云淼,我是你师父。” 她起身,见眼前的那个男人视为空气。她侧过头大喊,“店家,快些,我赶时间!”草屋里传来店主的声音,语落,店主从里屋出来,手中提了一大包东西。 “姑娘,这是您的东西。”她从店主手中接过干粮,又一手放上银钱。 她才踏出一步,就被身后的那个男人叫住。那男人勃然大怒:“云淼!” 云淼止住步,她忽然仰头大笑,凄凄惨惨:“呵,师父?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已经,被你逐出师门了。我早已不是你门下弟子,你也无权干涉我。” 以前的那个,已经死在那场大雪中。 男人克制住自己的脾气,但那张脸仍然涨得通红。他突然间叹气,“我回来了,我有映雪的传书。他说,阿蓁已经死了……我想,再见她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