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云里月 村民为了答谢他屠蛟,弓身玄铁制造,龙筋搓股为弦。赠给项少羽这一把重达一百二十七斤的弓,自称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他一拿到,便爱不释手并且炫耀给她看:“呐,我有了破阵霸王枪又有了乌骓马,现在还有了这张宝弓,何惧暴秦何惧嬴政?” 她掏了掏耳朵,点头合声附和:“是是是,你最厉害。”她对兵器向来无感,除此疏影之外便不会再使用其他的兵器,更何况她连弦都拉不开的弓箭呢?言之,与她无关。 他拉开手里的弓弦,一拉一放、愁绪飘上眉头:“破阵霸王枪、乌骓马,我总得也给它取个响亮叫人闻风丧胆的名字罢?叫什么……” 取名这个事情,是他历来最头疼的问题。让他降兵攻城也好,可至于这个文绉绉又要花尽心思冥想的,他必定做不出来。 苏夜幽再次漠不关心地掏掏耳朵,随口一到:“超级无敌霸王弓,我觉得这个名字很不错。不喜欢的话,叫万人敌弓得了。” “万人敌弓不顺口,还不如超级无敌霸王弓。不行,名字又太长了记不住,不如去掉前面四个字叫霸王弓好了。好,就叫霸王弓!” 霸王弓?霸王硬上弓的霸王弓? 她暗自思索好像哪里不大对,她讶异高声言道:“什么?霸王弓!” 项少羽颔首,唇角绽开一圈涟漪最终散在眼底化为云烟:“怎么?霸王弓这个名字,不好听么?你有异议?” 她摆手挽回一时间的失态解释:“没有,没有。你开心就好。” 沉默少倾,项少羽顿了顿继续道:“休整片刻,三日之后你我渡江去往咸阳。在那城郊,我会同小龙汇合。” 这句话另外一个的意思,自己和她是要分别走上各自不同的道路。 暗自神伤,心不在焉的她回了一声没有底气的:“好。” 桔梗一想到星魂对自己的称赞便陷入迷失自己的喜悦之中无法自清明辨事理,她喜出望外一直奔向国师的府邸。 她连水也不敢喝上一口直接去找星魂,没想到被傀儡拦了下来。 “让开!”她不悦,横手把傀儡劈成两半一分为二。步履匆匆行至府邸的后院,正逢秋菊傲霜一片金黄她却无心欣赏径直踏入。 远远的,她瞧见星魂恍惚的背影暗压思念张声:“星……”后面的的三个字被临时冒出一道白色婀娜多姿的身影给止住了。 是白栖。她握紧拳头,指甲刺入肉里挂出一缕缕血丝。 白栖正逢花季,她赛同那遍园的秋菊大展风采。一颦一笑楚楚动人心魄,举手投足便是优雅娉婷,一立便是难以移眼的倾城美景。 人影撞撞,相视无话。嫉妒从她的心底像黑暗迅速蔓延至她心房的每一个角落,仇恨使她发疯发狂。 悄然有一个年头,若是没有白栖,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 手里有刃,不敢一试?她自问自答,她不是那般欺软凌弱之人更不是胆小怕事的小人,怎么不敢一试? 她朗声垂首,“星魂大人。” 星魂听声,止住了涌出喉咙的甜言蜜语,道:“桔梗,事情办妥?” 她不敢抬头,继续映答道:“办妥。” 白栖也跟着闻声一顾,来源是一位可人的姑娘。虽然她看得不清是怎样样貌,总归隐隐约约感觉将来会是一个厉害角色。 听说是事情,她便联想到她的侍女跟着一阵惆怅。她身边新的侍女没有小茗待她细微体贴,更不懂去照顾她的情绪一律的去服从她下达的命令跟个没命的傀儡没什么区别。 “我很满意,想要什么奖励?” 桔梗道来:“大人容我再三思虑,即可给大人答复。” 白栖晓得这二人是下属关系,可总比一般下属关系要亲密一些,至于亲密到什么程度又会使她心里闷得格外不舒服她便不知晓。 星魂心情大好,无疑是锦上添花:“也罢,就随你。”想起自己还与同白栖游园,冷落了她不少时候缓了片刻恢复之前的冷漠,星魂开口:“你先下去罢,有事再来禀报。” 他既然下达命令,没人敢不遵从也包括桔梗在内。桔梗不便多语一句,哪怕自己心有不悦还得咽下去:“喏。” 少女退下,白栖终于笑逐颜开。她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话里酸溜溜的娇嗔:“这位姑娘是你的新任下属?长得还挺漂亮的。” 星魂的脸上阴晴不定,像六月的天刚走路的孩童说变就变:“桔梗对我是比她忠诚,可她不比她机警谨慎难解我心意。一意孤行,我恐她有一天会管不住嘴摊上大事。” 白栖手里捻着一捧秋菊,她掰着还未完全绽开金黄色的花瓣,手指一拨,芬芳馥郁撞入鼻间。她不赞同星魂的见解,柳眉颦蹙:“我见她还是不错的,为何你要这么说她呢?我不懂。” 星魂阖上眼帘,背过双手轻悠地道:“或许不懂,才是最好的。” 权利愈大,背后的责任愈发重大。 桔梗一脚踢开自己的屋门,吓得偶然路过的小婢女浑然一震加快步履匆忙跑快。桔梗将案几上的东西一扫,茶壶茶杯光啷叮当的碎了满地她却一丁点心疼也没有,嘴里喃喃自语。 “你为何连一眼都不肯看我?我就这样不及她么……?” 她整个人属于癫狂状态,像囚笼里的狮子张开血盆大口。她嘶哑着声音,五官扭曲:“白栖这个病秧子,忸怩作态便可虏获你的心……那么我呢?我待在你的身边服侍你的日子比她伴在你的身侧还要长久……你置于我于何地……?” 下一秒,她做出一个诡谲的举动。她弯下腰笑容坦然,丝毫不见方才的疯狂。她对着那一地的碎屑伸出手,一把一把的抓如手掌。 朱红往外溢出,不一瞬间,便染红了地面把碎屑浸在血水里。她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一遍又一遍将碎屑抓起、放下。 “无妨啊,我无须同一个生命垂危之人相较,我等得起……我要看着她死,候你功成名就,万人之上。你说,好不好……?” 无人应答。 苏夜幽眺望十年如一天的烂漫星河,心思惆怅起来。这夜星空,她望了数千遍,还不曾有丝毫变动恰似磐石。 临近咸阳,临近秦宫。她执着初衷‘既来之,则安之’的座右铭却难以平复自己想要安定的心境,随遇而安都是骗人的妄语。 她知道,她跟了青冥,那么就意味着她可能置身于明争暗斗之中那么很难脱身而出。想想处处防人之心,她就觉得身心疲倦。 夜风拂过她方才梳洗过发梢,透着少许丝丝缕缕的凉意。正当她恍惚入迷沉醉之际,耳廓之外响起一道声音来:“苏姑娘。” 她愣愣,嘴里跑出一个迷离软糯的声音:“啊?” 声音的主人从黑暗之中挪到还算明堂的灯笼星火之下,见到还算俊朗是面孔的那一刻,她又是一愣:“你是白天的……柏拥?” 他颔首,眼里似闪烁着什么别样的东西:“你要离开?” 她恬淡得笑了笑,没有隐瞒:“是啊,我要去咸阳。” 柏拥沉默。 她觉得这个青年的反应着为奇特,没察觉哪里不对劲:“怎么了?” 回过神,他豁然一笑,笑得却极为勉强:“无妨。” 她‘哦’了一声,自顾自点头:“你来这里就是为了问我这件事情么?” 青年神情木讷,眼底闪过一丝深不见底的落寞:“是的。” 这一次换做她沉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题又到了一种终结的状态。她改了话题,“白天来不及给你道谢,现下无人我给你道一声多谢。如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便要葬身龙腹了。” “我不需谢。”青年话里听不出情感这般说道。 她笑了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不要谢,那么你要什么?” 青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梗着喉咙里:“我……没想好。” 她没多想,爽快得应了声:“那你想好之后再告诉我也不迟,在我走之前,必定答谢你的救命之恩。” “什么?救命之恩?我也是救过你的,怎么就没看到你对我表示表示?”不热不冷的话从屋里飘出来,项少羽揶揄说道。 “你不一样。”她撇嘴,“你什么都不缺,我又能给得了你什么?”苏夜幽摊手很是无奈:“即便你想要什么,我也不一定给得起。” “哦,我在你的心里就是这么一位纨绔子弟?你还真会伤人心也枉费了我待你比一般人要好……”他特意嚼字压住‘一般人要好’这五个字让人抑不住浮想联翩。 苏夜幽感觉项少羽幼稚得可笑,“那你说,你要什么……呐,一定是要我给得起的东西,别给我出什么难题来难倒我啊!” “我通晓你的能力,哪怕是在看来这相识四年的份上面我也不会难为你什么……我想要……”他话说一半,忽而戛然而止。 她看他不说了,有些气恼:“想要什么?” 哪料他途中来了一个大喘气,缓了片刻才慢慢吞吞地接着下面的话说道:“我还没想好,等哪一天我想好了我再告诉你我需要什么。” 苏夜幽挑眉,“老实说,你究竟是不是专程来捣乱的?” 项少羽眨了眨眼睛,“勉勉强强算是吧?我看你们两个聊得那么开心所以就忍不住想听听你们说什么也随便跟你们聊上一两句。”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她翻了白眼冷哼着说道:“鬼才信你。” 关系密切得不一般,他连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心中翻腾,面露难堪之色,“少主,苏姑娘好生休息,我先告辞。” 苏夜幽率先反应过来:“啊?不再多玩会?” “不了。” 项少羽弯起嘴角,抱臂斜倚在门柩和着两鬓散乱的栗色长发多了几分痞气:“也是的,天都这么晚了。人家既然要走,就让他走呗。”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多了项落井下石的喜好,话里话外听着委实不舒坦,“喂,你今天怎么了?吃错药了!说话这么难听?” 他也不恼,还是那一副玩笑不恭的痞气微笑:“喏,人家都走了。” “啊?走了!”只顾着他,她都没有注意到柏拥已经离开。她小声喃喃,语气有那么几分惋惜的味道:“怎么走了?” 项少羽冷脸相对,“舍不得他走么?” “啊?”她不解。 他一旦想起他凝视苏夜幽贪婪的目光就来气,愠色间夹杂着莫名的危机感。对着苏夜幽迟钝的反应,他更是恼火冷哼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他看你的目光很奇怪你是一点也没发觉?” “什么……奇怪的目光?”她方才要追问,项少羽转身进屋留下一句不冷不淡嚼起来怪异的话:“时候不早,我乏了。” “你等等!话别说一半就不说了呀……喂!”她坐不住,起了身迫不及待追了上却发现他屋子里的烛光已经灭了。 “看样子,今天还真的吃错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