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下朝后,婉儿惯例去了政务殿。
岑长倩、欧阳通、元铺格三位宰相以及三省六院的三品官员亦是惯例,下朝后都要聚在政务殿处理朝事。
“婉儿才人,随老夫来。” 文昌右相岑长倩压低声音说。
岑长倩,荆州人氏,贞观宰相岑文本之侄。累迁兵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内史及中书令。天授元年(690年),拜文昌右相,封邓国公。
婉儿随岑长倩来到僻处,岑长倩从龛里取出一份周兴写的易武承嗣为皇嗣子的奏表。
“终于动手了!”婉儿叹道。
“保住嗣子这是老夫的底线,所以老夫将奏折给扣下了。”岑长倩说。
“先帝英明!没有看错尔等忠臣!”婉儿感慨。
“可扣奏章只能是权宜之计,时间久了不上呈,反倒会落个欺上瞒下的罪名。”岑长倩说。
“还请婉儿拿个主意。”岑长倩接着说。
“也只有反其道而行之了!周兴奏请,我们反对。把水搅浑,事情就可拖一拖。”婉儿说。
“拖不是长久之计!”岑长倩叹道。
“依大人看,当如何?”婉儿问。
“除恶必去根!”岑长倩压低声音但坚决道。
“拿下周兴,岑大人以为如何?”婉儿略略思虑后,大胆试探道。
“好主意,只是陛下向来袒护周兴,怕打虎不成反被虎伤。”岑长倩说。
“周兴必除,不然嗣子不保。”婉儿坚定道。
“婉儿可是早有计谋?” 岑长倩问。
“丘神积反,他周兴岂能独善其身?”婉儿露了个笑。
“老夫明白了,婉儿不愧为巾帼不让须眉。”岑长倩感慨道。
“唉,就是怕老天不给婉儿时间去捉恶鬼呀!”婉儿突然叹气。
“老夫明白了,这样,由老夫与路老通老联名上奏请表,嗣子已在东宫不可更立,且奏请查办乱言易嗣者!以此为婉儿赢得时间捉恶鬼!”岑长倩思索后说。
“甚好!婉儿替嗣子多谢三老!”婉儿说。
“我等皆为前朝旧臣,受先帝高宗之托,嗣子是最后的底线万不可击穿,即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岑长倩表态道。
“尔等在,大唐在!请受婉儿一拜!”婉儿闪着泪花给岑长倩行大礼。
“使不得,此乃做臣子的本分!再说了,汝一个纤纤女子尚且巾帼不让须眉,吾等皆七尺男儿,岂能袖手旁观!” 岑长倩对婉儿还礼道。
“先帝慰也!这边就拜托各位宰相大人了,婉儿还有事先告辞!”婉儿说完出了政务殿,直奔太平公主府。
太平公主还未起床,却被婉儿从被窝里拉了起来。
“我都下朝了你还在睡,快睡成一头大懒猪了。”婉儿一边拉一边嬉笑道。
“我还没睡醒呢,讨厌,一大早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吵人。”公主一边揉眼睛一边嗔怪道。
“太阳都照半张床了,还没睡够呀。”婉儿说。
“你知道本公主昨晚几点才睡的?”公主说。
“我哪知道,反正不会是天亮了才睡吧。”婉儿一边帮公主梳理头发一边说。
“还真是天亮了才睡下的。”公主打着哈欠说。
“夜猫子,不怕他吃醋?”婉儿接过公主奶妈端来的洗漱水。
“呸,也不问问本公主干什么去了,倒无端瞎猜起来。”太平公主笑骂道。
“哦?难不成公主办正经事去了?”婉儿下意识地暗喜。
“本公主发现……”太平公主忽然打住。
“你们先下去。”
公主支开两个来伺候她的婢女,又让婉儿把耳朵贴近她。
原来太平公主的人发现周兴夜夜都潜入丘神积的宅院东挖西掏,应该是找什么东西。
“昨夜那厮一进院就被本公主的人盯上了,据线人报告,周兴在宅院里又挖了一番,最后在一棵枯死的槐树下挖出一坛金子,足有几十万两……”太平公主说着突然咳起嗽来。
“来人,拿些温水来公主喝。”婉儿看公主咳个不停,连忙吩咐婢女拿温水来。
“许是昨夜受了些凉。”公主喝完水说。
“公主辛苦了!”婉儿说。
“那是,你打算如何犒劳?”太平玩笑道。
“我画个美男子送你。”婉儿笑道。
“去你的,留给你自己吧。”
“好了,不说笑了言归正传,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太平公主问。
“武承嗣动手了,周兴表请易嗣……”婉儿把周兴表请易嗣,及宰相岑长倩扣押周兴奏表力挺李旦的事一一和盘托出。
“他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表请。”公主骂道。
“他鬼着呢。他心里清楚,丘神积是他的死劫,迟早要爆发,能救他的人惟武承嗣,所以他在抢时间,希望在被人扳倒前力挺武承嗣上位。”婉儿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