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搂过她的肩,看着她泛红的眼睛,心中很是疼惜。
他轻声说道:“有孩子有天伦,那是一种幸福;有爱人有情义,谁说又不是一种幸福呢?
今生遇见你,能够陪伴在你身边,我房子德心中其实已经很知足了,我没有非要奢望上天再给这份爱锦上添花。
如果它给,我要,我千恩万谢;如果它不给,我不要,亦安心从命。”
二奶奶没有说话,因为她已经倒在二爷的怀中,低声啜泣。
16
她何德何能,今生会遇见这样的人。
他理解她,懂她,知道她心里的苦和那份脆弱,也知道这种脆弱被她深深的埋在了心底,从不轻易示人,她表现的从容淡然,她想让所有人看到她的坚强。
然而这一切,却从未隐瞒过二爷的眼睛。
她隐瞒不了,在二爷面前,她就像是透明的。
她的坚强,她的脆弱,她的担忧,一眼就被房子德看穿。
当她试图想去掩盖的时候,内心告诉她,这丝毫没有必要。
一生能得到这种尊重,她已经很知足了。
其实,三爷何曾不是说到了她的心里去。
她心里也是这么想。
在外人看来,她像一个急病乱投医的人,因为自身久不能落子生根,一直在喝着无穷无尽的药。
每种药都是苦的,而她因为长期喝,已经对这种苦麻木了。
当别人因为见惯了她喝这药那药,还在继续喝时,见到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
这药还是没管用啊。
这是一句刺伤她的话,说者其实无意,但她每次听来,心都会疼一下。
她只会微微一笑,轻松自然的回答:是的,还得继续喝。
说的越自然越轻松,她心里的苦就又多了几层。
人前强颜欢笑,然而在她自己心中,却另有想法和打算。
二奶奶是个要强的人,不想让别人看出,她介意自己身上的痛和不淡定,所以她故作轻松,丝毫不在意这件事。
她又是一个特别明白的人,自知生与不生这样的事,非人力所为,假若上天给了她这种命,她再要强也无用。
人的命,一半靠天数,一半靠人为,假若是那样,那一半的天数,她做再多的努力也无用。她也会像二爷说的那样,安心从命,不再折腾自己。
可是事到今天,她不知道这是何情况,她也不清楚这种情况到底何时才是个头,药要一直喝下去吗?
或许二爷刚刚提及的那个神医,能给她个明明白白,让她早日知道,这种命到底还要不要去争取。
她忽然非常盼望那个神医早一些到来,她亦盼望着去采石的二爷早一些归来,虽然他现在,人还在她面前。
她望着房子德那张脸,这张脸,棱角分明,双目有神,眉峰高耸。
这是她心目中理想的男人,有情有义,还有一颗细腻的心。
可为何偏偏又美中不足呢?
即便如此,她安,二爷安,可是有一个人,房老爷无论如何做不到心安呀。
思绪回转,二奶奶还是考虑到了现实,思虑到了这个家,思虑到了二爷在房家的根基和地位。
她不能因为爱他,就爱的糊涂,而将爱之外的其它都视而不见。
她不能因为二爷刚才那番体己的话,就吃了定心丸,无所牵挂的活下去。
二奶奶不是那种人。
虽然为了自己,她完全可以不张开这口,说出这些让她心伤的话:
“二爷,我知道你对我,这份好,我感念你一辈子。”二奶奶轻声说道:
“可是,我们终是俗人,不只有二人世界,我们身处这里,我作为房家的二奶奶,就有责任为房家生男养女,而老爷对你,期望更大,你担负的责任,更多。”
房子德看着她,他何其懂她,早已明白她心里的想法,猜测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二爷并没有打断她。
或许,在二爷房子德心里,也是有过那种私心吧。毕竟,人都是自私的。
“如果二爷再遇见知己之人,我会像对待姐妹一样,待她。”二奶奶终于说出这句话。
这句话她思虑的最多,却终还是由她自己说了出来。
“咳,你瞎想什么,即便我有这份心,那也得有那种命才行。
知己?朋友易寻,知己难觅。”
他轻轻搂住她,二人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