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 他说他会一直喜欢我。 他说他会一直陪着我。 他说他会给我一个家。 我呢?我信他。 ——周公子备忘录 十月底,体测前几天,陈年屁股总算好得差不多了。 而后,趁着这几天,周淮余带她进行了疯狂的抱佛脚行为。 ——吃午饭前。 周淮余:“宝贝儿现在整个学校下课都挤在食堂里,先带你去跑两圈,刚好错开抢饭的高峰期。” 陈年:“?” ——吃晚饭前。 周淮余:“宝贝儿现在空气好,先带你跑两圈,我们再去吃饭。” 陈年:“??” ——一晚下课。 周淮余:“宝贝儿现在人少,带你去跑一圈。” 陈年:“???” ——二晚下课。 周淮余:“宝贝儿你看大家都下楼活动了,带你跑两圈。” 陈年:“????” 四五天的匆忙时间,到体测那天,陈年进步还挺大。 五十米冲刺能及格。 八百米虽算不上优秀,起码也在中上水平。 —— 转眼到了十一月下旬。 这天,周日。 周淮余前一天晚上写去年的高考模拟理综,一直到凌晨三点。 一觉睡醒,才早上七点。 周父周母竟已出了门,他又眯了有近十分钟,然后才缓慢坐起身来。 穿衣服洗漱,拿上钥匙钱包,去外面吃早饭。 刚踏出家门,有冷气迎面扑来。 周淮余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又进家门回房间,随意套了件帽衫。 纯黑色的。 他把帽子半戴在头上,偏就有一种懒懒散散的感觉。 天将亮未亮,晨练的人不少。 周淮余略疲惫地伸了伸懒腰,一摇一晃地慢悠悠出了小区。 小区正对面的街旁坐着个女孩,短发,很瘦。 手上抱着个全家桶,身边摆了好多杯可乐。 是真的挺多。 周淮余没兴趣多研究,往左拐了,打算去粥铺喝点暖粥。 走了几步,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手插衣兜,若有所思地转过头去看刚才的那个短发女孩,回忆昨天晚上陈年穿了什么衣服。 白色打底衫,红色横杠帽衫,浅色的牛仔裤。 鞋子?红色的高邦帆布鞋。 头发?头发没扎。 周淮余目光骤地一收紧,有些心乱地等红绿灯、过马路。 两步做三步地跑到女孩的身边,他半蹲下来,声音很轻:“陈年?” 听见熟悉的声音,陈年有些懵地从两膝间抬起头来。 她迷蒙一双眼,有些不敢置信地掐了掐自己的脸,吃痛地一声叫。 “周淮余?”她揉脸,“你怎么在这里?” 周淮余见她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索性移了移她身旁的可乐,坐到她旁边,“我家。” 他随手指了指对面的小区。 陈年朝他笑笑,“我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知道你住哪里的。” 是笑了,但未免有些苦。 周淮余没问陈年为什么在这里,伸手探了探她怀里的全家桶的热度,然后直接抽离出来,“冷了,不吃了。” 陈年看着他把全家桶扔到一边,才暗搓搓地朝他靠近了些。 “我也有些冷。”她双手环他的右胳膊,撒娇。 周淮余伸手将她的双手握在手心,放在嘴边吻了吻,“一晚上都坐在这里?” 陈年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难过地小声说:“你先别问我问题,我一会儿就都告诉你,好不好?” 周淮余“嗯”了声,把她帽衫的帽子给她戴上,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又亲了亲她的双手,温柔至极。 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两个人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街边,依偎在一起。 一直等到了天大亮。 “冬天都快来了啊。”陈年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哆嗦。 “周淮余。”她往他那边又靠了靠,“你跟你妈妈姓吗?” 陈年记得生物老师是姓周的。 “不是,我爸妈都姓周。”周淮余回答。 陈年发自肺腑感叹:“真幸福。” 周淮余紧了紧握她的双手,没说话。 小区门口走出一男一女,约莫四十岁的样子,模样恩爱。 “你看那两个人。”陈年指向门口,“那个女的,是我妈。” 周淮余随她的手看过去,那人确和陈年有些挂像。 “但那个男的,不是我爸爸。”她声音低落。 “周淮余,你爸爸妈妈一定很恩爱吧?”陈年像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 周淮余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从我记事起,我一个月都很难见着我爸爸妈妈同框一次。”她手有些抖了,“最常见的可能就是,过年那几天回爷爷奶奶家的时候。” “好像也就只有那几天。” “孙姨都比他们了解我,他们不知道我多久开学,不知道我读几年级,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做什么,打电话的时候也只是问我是不是缺钱了。” “我记得小学的时候开家长会,爸爸说忙,妈妈说忙,最后是家里司机来的。” “我特别喜欢到沈骁阳家里玩儿,他家里二姨和二姨夫也很恩爱,会争吵,但是你能明显感觉得,家里是有爱的。” “我每次回到家基本上是一个人,没有人管我。” “没有人管我今天开不开心,作业做完没有,吃得好不好。” “二姨说我爸和我妈是被迫联姻,他们之间没有爱的。” “但我不明白,没有爱为什么还有我?” “周淮余…”她眼睛里装满了眼泪,哽咽,“我一个人的时候,真的特别孤独。” “别说了宝贝儿。”周淮余心一抽一抽地疼。 他能想到陈年父母忙或者感情不好,但实在料不到,是这种情况。 一时无话,只机械地搂她入怀,缓缓地拍她的背。 如果可以,他愿意帮她承受这些。 可惜没如果。 陈年在他怀里终于哭出来,像是压抑了许久的灵魂得到了释放。 她拽紧他后腰的衣服,双手握成了拳头状。 周淮余一遍一遍顺她的背,动作/爱惜。 等到怀里的啜泣声小了,周淮余才呼了一口大气。 整颗心都是悬着的。 他不敢去想,今天如果他没有跟她一起坐在这里,会发生些什么。 “陈年。”他开口,“想听我说几句吗?” 陈年往他怀里钻了钻,哑着嗓子应了声。 “说实话,遇到你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足够聪明,能应对大多数的不确定。” “但是你不一样,跟你相处之后,我发现没办法自如地应对你的所有。” “呼吸会混,心跳会乱,思绪也总是不能正常运转。” “偏偏又喜欢得不得了,想把好的都给你。”他嘴角微翘,“怎么形容呢?不开玩笑地说,就算你要星星,我也愿意不顾一切摘下来给你。” “陈年。”周淮余继续轻声唤她,“我不太会说很漂亮的话。” “但是我可以做干净的事。” “那些事情,让它翻篇吧,以后我来陪着你。” “他们不要你,我要你。” “他们不爱你,我加倍爱你。” “我尽最大的努力填补你过去近十八年的空缺,好不好?” 语气温柔得像是就要了人的命,让人听来觉得安心。 陈年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眼睛里宛若蒙了雾气,脸上挂着泪痕。 她抽泣几下,才乖乖地应他:“好。” 周淮余淡笑,捧住她的脑袋,爱抚地去亲她的眉毛、眼睛。 是一种真实的感觉。 陈年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是被呵护着的。 —— 等陈年情绪彻底稳定下来,两人才起身。 周淮余从裤兜里掏出钱包,递给她,“你去便利店里面买个热牛奶喝。” “那你呢?”她不伸手接,“要干嘛?” 周淮余无奈笑,伸手指了指路上这一堆东倒西歪的可乐杯子。 陈年不好意思地接过钱包,但没动脚。 “怎么了?”他问。 陈年:“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周淮余看她一脸小委屈,只得点头:“好。” “那你等我两分钟。” 陈年自然没有干等在一旁,很自觉地跟着他一起捡可乐,然后丢进垃圾桶。 “真乖。”周淮余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陈年这才真正笑起来。 周淮余松了口气。 两个人进便利店买了热牛奶。 “去吃早餐?”看她咕噜咕噜猛喝了几口牛奶,周淮余猜她饿得不轻。 陈年想了想,“想吃煎饼果子。” “喝粥吧。”周淮余做决定。 “不要。”陈年拉他的手,轻轻晃,“煎饼果子~” 声音还是刚哭的样子,奶丫丫的。 周淮余无奈:“你一晚上喝了那么可乐,吃点健康的暖暖胃。” “好不好?”他问。 陈年跟他对视十几秒,还是败下阵来,“好。” 到粥铺门口。 “你先进去点两碗粥。”周淮余对陈年说,“我马上就过来。” “一起啊。”她不撒手。 周淮余觉得她今天格外粘人:“听话,我五分钟就回来。” 她才恋恋不舍地撒手,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粥铺。 周淮余回来的时候,粥刚好上桌。 陈年幽怨地看他一眼,自顾自地舀粥喝起来。 “不理我吗?”他问。 陈年动作一顿,只看着他。 看着他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掏出了煎饼果子。 冒着热气。 陈年眼睛像是闪了光,嘴角难抑地上翘。 “趁热吃。”他把袋子递给她,无奈说,“就破例这一次。” 她甜甜笑,眉眼弯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