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　　朱祐樘一出口，张曦月那点伤感顿时烟消云散，一脸提防地看着他，摆了摆手然后转头回东宫，“再说吧，本小姐还要考验考验你。”　　朱祐樘笑着跟上，其实嫁娶只是个形式，如今这般和她相处，已然知足。　　不远处的一座角楼，邵贵妃正看着他们远离，旁边的朱祐杬拉了拉母妃的衣袖说道：“母妃，儿臣想去东宫。”　　邵贵妃一记眼神，吓得四皇子赶紧低下头，他苦于一直没机会和皇兄解释，身边人都在说他和皇兄在争皇位，可他并无此心，很担心皇兄误会他。　　邵贵妃对于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毫无办法，尤其是在她看到翰林院、国子监众多学士支持太子的时候，她才知道太子的拥戴者到底有多少。　　而这些，都将是她的儿子登上皇位的阻力！　　别看现在这些学生只能跪在那请命，未来朝堂的中流砥柱就将是他们。　　“万阁老为你安排的那场宴请，你必须去！别再想着你那皇兄，到时候人对你下手可不会顾及什么兄弟情！”　　太子解禁这一日，不用的人游走在不同的场合，有人抓破脑袋重新谋划一场密谋，有人奔走相告、宴请四方，为他们的光明前途举杯！　　慈庆宫的人应是最开心的，朱祐樘自乾清宫回来，何鼎已经安排了一桌宴席，为太子“送瘟神”。　　朱祐樘由着他折腾，和张曦月两人就埋头吃饭，吃到肚子里的才是最实在的。　　可惜饭还未吃到一半，又有人来打扰他们，还是他最衷心的大臣，马文升。　　当他看到太子还泰然自若用膳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殿下！如今敌人都把刀架在您脖子上了，您还能吃得下饭！”　　“不然呢？马大人可有不吃饭还能活下去的仙法？”　　朱祐樘给张曦月又夹了些菜，让她不必回避，他又看向马文升说道：“若是大人来劝我废寝忘食的，那还是请回吧。”　　马文升被他一句话堵回，气得脸红脖子粗，又大声嚷嚷道：“殿下难道就不管我们这些老臣了吗？王大人被罢黜回乡，其他人走的走、散的散，老臣我也即将调到南京，到时候京城还有谁能帮殿下！”　　“马大人恐怕不是为了其他人诉苦，而是为了自己吧？”朱祐樘放下碗筷，一眼看去，像是能把人直接看透，“马大人不是个会掩饰的人，与其抱怨本王无为，不如直接指责本王帮了汪直，害得大伙辛辛苦苦建造的基业毁于一旦。”　　被殿下揭穿了，马文升也不羞愧，反而质问道：“难道不是吗！殿下您知道你救得可是一个奸臣，寒了多少大臣的心！”　　朱祐樘深感无奈，马文升是个忠臣，可他完全不理解自己的行事，又无法事事与之解释，只能打发道：“本王这么做自有用意，明白的人自会懂，不懂的人本王也没必要留。马大人你要记住，谁是君谁是臣！”　　小太子的气势直压这位老臣，马文升确实忘了他辅佐的是君，而非臣。　　“何鼎，送马大人出去，若你还有不解的，去南京前可去拜访一下本王的恩师，他会给你解惑。”　　朱祐樘这一句到底还是怕马文升这块木头真的啥也不懂，最后自己白白丢了一位良将。等到马文升抓着头帽出去后，张曦月才开口道：“真不知道你留着这么一个笨蛋作何用！连我都看出你这次被贬根本就不是你为那什么汪直求情的缘故，不管你求不求，对面的人已经挖好坑给你跳，他这都不懂！”　　“就算他不懂这个，人情世故投桃报李他也不懂！再怎么说汪直对你有恩，你若不帮他，岂不成了小人！”　　张曦月一股脑全说出口丝毫不忌讳，朱祐樘也不拦着她，因为她知道分寸，没有在马文升面前说出来就够了。　　“我看中的是他的军事才能，我不需要他在朝堂上为我出谋划策，所以我留着他，你就别操心了。”　　张曦月看着自己碗里不断增加的饭菜，一下子又很无奈，这是喂猪吗！　　“对了，和你说件事，重阳前后你可以去陪你爹爹，不必留在宫里。”　　张曦月听此消息自是高兴，不过又多想了一层问他：“重阳佳节，宫里没有宫宴？”　　“重阳宫宴由太后安排，你不是宫妃，没必要赴宴，再者你也不会喜欢那么繁琐的宴席的。”　　一听是太后，张曦月也明白让她出宫的缘由了。也罢，反正宫宴这种只能看不能吃的宴席，她也没兴趣。　　虽然如此，心里还有些委屈，但又看到朱祐樘满是关心的眼神，那点不愉快也烟消云散了。　　东宫这边其乐融融，梁芳那就不太好受了。尤其是当他一脚踹开大永昌寺那个高僧的房间，看到他还在和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女子颠鸾倒凤，他气得差点找把大刀把人砍了！　　要不是那女子先害了臊，继晓还真不介意给他表演一个活春宫。等女子走了，他耷拉着衣衫躺在榻上对那阉人说道：“怎么？自己享受不到来打扰我，不会是想和我爽一爽吧？”　　梁芳自认脸皮也不薄，可屡屡和这个淫僧打交道，总是自愧不如。　　“够了！死到临头你还在这享乐，到时候脑袋没了，我看你还这般不正经！”　　对于梁芳的怒气，继晓毫不掩饰地嘲笑他，他赤luo着身子走到他身边打量着他，“怎么就死到临头了？你还是御马监大总管，我也还是国师，怎么就输了？”继晓突然对着梁芳的耳朵暧昧呼气，梁芳赶紧躲开，这人一旦玩遍女人，难免想尝试些新东西，他可不要成为娈童！　　“都说了你们宫里人虽然也狠，但总想考虑周全，束手束脚。既然你拉拢不了他，那就只有听我当初说的，弄死他，一了百了。”　　梁芳低头沉思，他会过来也是有此打算，只是还没下定主意，继晓走到一边把药抛给他，帮他做决定。　　“这件事做就得做利索，你那枚弃子真的还能用？”　　“放心吧，那人识时务，也敢做，那就这样吧。”　　这手里的药瓶，也是最后一搏了。　　京城这波风浪暂时归于平静，远在凤阳孝陵的怀恩此刻也收到了皇上的诏书，说是希望他回去，但怀恩婉拒了。他在陵前清扫落叶，在庙宇点香，带着从未有过的宁静，看眼前的尘世，很是安心。　　“当真不回去？你不是说那里有你记挂的人吗？”　　怀恩转身看庭前站着说话的人，那人是他师父萧敬，不过因为他修身养性，看起来自己倒像是他的师父。　　“不了，殿下长大了，得自己学会面对一切，我也想学学师父，韬光养晦，等到殿下登基再去辅佐他。”　　萧敬听言笑笑，这人果然没忘千里之外的朝堂，他不懂，那位太子真的值得吗？　　“师父，徒儿还有个不情之请。”　　怀恩恳切的看着师父，萧敬也一眼看穿他的心思，赶紧摇头道：“你可别想把这烂摊子甩给我，可没你这么对师父的！”　　“这不是一个烂摊子，是拜相封侯的不世之功！师父是有大智慧的人，定能帮殿下开辟盛世！”　　萧敬看他那么认真也不好嬉皮笑脸，直说道：“你把为师夸得那么好，可人殿下不一定这么想，还有那些大臣。你师父我可是有劣迹的人。”　　怀恩听到这句话也就放心了，至于师父那“劣迹”，不提也罢，不过是结交了汪直那些人，连带着受了牵连，算起来和殿下也有些渊源。　　萧敬看到怀恩这突然放心的表情又有些不爽，“你家小殿下这不还有你嘛！要我说，你在这把身体调理好，然后去服侍你家殿下，皆大欢喜！我这外人还是少插手为妙。”　　怀恩知道师父这是关心他的身体，师父这人就这样，凡事看起来漠不关心，其实心里很是牵挂。当初被他救起也一度以为他是随性而为，直到后来不经意屡屡受到他的教诲，才知他的一片苦心。　　“师父的话，徒儿谨记在心，徒儿还要给您送终呢。”　　到了萧敬这，怀恩都学得不正经，这一番打趣，也让彼此的谈话轻松许多。明日便是重阳，皇陵也有许多事要忙，怀恩这日日上香，就为了祈祷京城的太子一切平安吧。　　重阳佳节，仁寿宫内挂着条条茱萸，皇室大小宗室来此相聚，既是过节，也是联络感情。　　朱祐樘按时出席，待看到周莹莹坐在他旁边，脸上一时也有些不悦，但很快又掩饰下去，太后这有违礼制的安排坐席，真是煞费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