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溪俏生生地唤了神雕的名字,自此,便是跟着它在这崖底生活了起来。 楚溪自己觉得她是那种能耐得住寂寞的人,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在一片小天地里畅游,是十分快乐开心的一件事。 雕兄临渊也是个有主见、有执行力的雕,竟然在短短三天的时间,联合着楚溪,给搭了一个结实的木屋,里面桌椅板凳家具一应俱全。 楚溪看着终于完成的房屋和占据了三分之二面积的炼药房,觉得心情舒爽无比。 她转身张手就抱住了临渊的翅膀,叫道:“临渊你真是太棒了哈哈哈哈!这下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她双手抱着翅膀跳啊跳,眯着眼睛满意地看着面前的房屋,一个劲儿地称赞临渊。 “这没什么,我当初与独孤也一起搭过房子,还算没有生疏。”临渊被她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身为一只巨雕,它即使多么的不好意思,也仍旧不无法像人类一样表现出来。想到这里,它忽然忍不住有些难受,双目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身边开心不已的楚溪,觉得更加烦闷了。 楚溪点点头,松开它跑到小屋子里去鼓捣剩下的其它东西。 临渊看着她欢快的背影,想起来初见的时候,他的那句‘姑娘看起来很寂寞’引来她的大笑;如今再看她,却还是有那种感觉。 她是真的,很寂寞。 “阿溪。”它出声唤了一声,引来楚溪抬头,笑呵呵应了一声:“怎么了?” 临渊的身体无法再往前一步,它看着笑颜如花的楚溪,歪头半晌,出声问道:“你……想不想听故事?我,和独孤的故事。” 楚溪眨眨眼,有点愣神儿。 讲真,她在这地方三天,和雕兄也相处了三天,直到现在,仍然无法消化雕兄的说话方式,总有种——少年,你渴望力量吗?的感觉。 神他妈渴望力量!天知道她只是想好好的跟雕兄说话,但是雕兄一副‘我是世外高雕哦’的感觉,说话又沉稳沧桑感巨高,她每次听完都要抖三抖! 尤其是‘临渊’这名字,太不接地气了! 临渊没有得到她的回答,见她看着自己发呆,不由得轻笑着唤她:“阿溪。” 楚溪默默抖了抖,觉得头发丝儿都透着麻。 “嗯!你想说,我就听。”反正无聊也是无聊,听听故事也好。 原著金庸老爷子也没写独孤求败的整个人生经历,她倒是很好奇雕兄的视角中,独孤求败是个怎样的人,人人闻之变色的剑魔,在这个神雕眼中,是不是还让人觉得高不可攀、遥不可及。 她走出屋子,拉着临渊的翅膀翎羽,跟着它走到空地,脚下点地跃上它身旁的高大岩石之上,抱着双膝看它,等着它讲故事。 “初见他的时候,我还是刚成年的,刚刚离开了雕群独自来到这片土地,来到这个深渊崖底……”临渊的声音像是来自远方,幽幽深远,引人入胜。 楚溪仿佛一瞬间看到眼前的景象大雾弥漫又逐渐散开—— 故事的开始其实很平淡无奇,在临渊还不是临渊的时候,他还是它。 对,还是一只萌萌哒不会讲人话的雕。 但是从小到大它都觉得自己和其它的雕格格不入,它觉得自己是个有思想有人生……啊不对,是有雕生的特立独行的雕。所以,在它觉得自己能离开那群蠢雕的时候,它果断挥着翅膀潇洒的离去了。 不知道飞了多远,它觉得眼前的景色层层叠叠,甚是美好,低头一看,下面正好是一大片美丽的湖泊,湖泊旁边是大片奇花异草。 它决定在这里定居。 定居的日子在开始的一段不知道多长的岁月里很有意思,它偶尔和天空中的鸟儿追逐玩闹,偶尔会在崖底的茂盛草丛里寻找金色的大蛇,兽性大发的吃掉它的蛇胆,然后就想自己又做了一件为鸟类除害的伟大事情,暗暗骄傲。 可是这样的生活过得久了,就有些乏味了,它觉得自己一只雕在这里,好无聊。虽然之前和那些蠢货生活很无语,但是至少还有同类,现在自己离开了它们,倒渐渐感觉很无趣。 然后有一天,一个人的到来让它的生活,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那是一个眉目俊朗,丰神俊逸的男人,一头长发不羁地束了一半,手里拿着一把看似平淡无奇的长剑,眸光凌厉如刀,让人……让雕看到,就会觉得整只雕如坠冰窖,羽毛再丰润都盖不住那股子寒意。 显然那人也不知道自己竟然碰到一只巨雕,看着雕兄半晌之后,他在犹豫着要不要一见劈了它,总感觉留下它毫无用处。 雕兄嘴里正吃着刚刚弄死的金丝蛇的蛇胆,嘴角流下蛇血和蛇胆的汁液,仰视着看上去略略有些可怖,又有点……滑稽。 因为雕兄的表情,很呆。 男人执剑的手慢慢收紧。 雕兄一边吃一边好奇的走上前。 男人神情一凛,悄悄后退小半步,执剑的手作势就要转向。 “啊……”一声雕鸣,然后他面前的雕微微歪头。 男人:“……” 这是几个意思? 雕兄用嘴梳理了下雕毛,嘴上的血迹和胆汁已经干涸。它看前面这个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眼神还是冷冰冰的,心里有点气馁。 好歹我也是只有思想的雕,你这一脸是什么表情,听不懂雕话吗? 事实证明,男人是真的不知道这雕兄是啥意思,但是能确定的是,这只看起来傻不拉几的大雕,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凶恶和……傻。 接下来的日子里,雕兄开始了和这个男人的相处以及‘想让他知道我真的是只有思想的雕’这件事情的生活。 久而久之,男人从‘每天晨昏定省练功’到达了‘练功之后偶尔和雕兄说话’这个比较友好的阶段。 他透露自己叫独孤求败,一生钻研剑术的至高境界,辗转来到了这座悬崖底下遇见了雕兄。他本来是一个人孑然一身的,在来这里之前却有过一段风花雪月的恋情。 女子长得可好看,性格温柔又不失刚强,相遇的那晚是因为她被仇家追杀,她求他救命。从那以后,女子天天跟着自己,起初他觉得很烦,经常躲着她甚至还会说些重话逼着她离开自己身边。 后来他的仇家好像知道了姑娘的事情,抓了她威胁自己在死亡和女人之间选择一样。呵,对他来说,武功基本已臻至化境还会怕几个毛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她一脸的隐忍害怕,却无端端的心动了一下,仿佛自己若不顾她的死活,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所以他救了她,两个人从此以后得关系好像也缓和了不少。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他发现,以后得生活里有这么个知冷知热的人也不错,温柔体贴,笑起来阳光明媚。 他总以为自己铁石心肠从不会有人能让自己敞开心扉,却在与荷香的相处中发现自己也有柔情的一面,而这柔情,仅仅因她而起。 本以为日子就这么过去,却无端端的他发现自己却是被她算计了一场,那些追杀她的人,与她,设计了这出美人计。 “雕兄,当她在我面前自尽那一刻,我其实什么感觉都没有,可后来的日子里,再也没能有人让我有任何感觉。”独孤求败抚着长剑的剑身,淡淡说道。 ‘那就说明她已在你心中,无论生死。’雕兄如此想着。 “......雕兄?”独孤求败一愣,脸上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此刻多了抹惊诧。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雕。 ‘叫我?’雕兄歪头,萌萌哒雕鸣声很轻微的传出。 然后一刹那,萌萌哒雕兄自己也愣住了。 啊啊啊啊啊......刚刚、刚刚是是是是什么声音?!好可怕好可怕! ‘啊啊...救命...’心中所想不小心又传出来了。 整只雕瞬间僵硬了身体,什么都不敢动,连心理活动都不敢有。 而独孤呢?他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在他看来,这雕兄会说话,让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脑袋。 难道是因为荷香的事情对自己打击太大了? 也......不是没有道理。 雕兄:…… 独孤:…… 一时之间,一人一雕都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独孤率先反应,说:“雕兄,我确定刚刚是你在讲话,毕竟这方圆百里,除了我们,也就只有花草树木了,而我不认为周围的其他鸟兽可以和你相比。”毕竟,你可是我见过的最神奇的物种了。 雕兄不知道是何心情。 有点蛋蛋的忧桑,又有点淡淡的兴奋。 ‘我......’它试着再次讲话,发现自己真的可以把人话说出来。 能说话的感觉真心很忐忑,雕兄忍不住啊啊的叫着,雕鸣声响彻山谷深渊。 独孤也不知道是何种心情,他不知道是应该全雕兄放宽心别害怕,还是应该说‘能说话挺好的这样我们交流起来没障碍棒棒哒’……总之,他内心也同样忐忑。 也还好雕兄叫过一阵也就没了那股子忧惧,渐渐地接受了自己突然会说话的事实。接下来的日子里面,他和独孤求败的友谊就因为他的会说话而更上一层楼,时常会因为独孤求败要练功需要个陪练而上阵,渐渐他感觉自己竟然能积蓄内力。 独孤求败老年的时候,神雕已经将独孤求败的功夫深深地印刻在了心里,虽然神雕的身体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限制,但是却意外地不妨碍他内功的修炼,反而日渐精益。 而独孤求败离世前,将雕兄叫到身边,说了好多话。 “雕兄,这么多年都是你陪着我……”他历尽沧桑的双眸此刻不再有身为剑客的凌厉,掺入了点点惆怅和温柔,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几年前我又遇见她了……在那一瞬间我突然发现我并不恨她,也许只是心有不甘又或者我本身就是个冷情的人。如今想来,她是我独孤求败这一生中,唯一的软肋,也是唯一的温柔。雕兄,我知道你是神物,我有直觉,你不会长此以往下去的……” 雕兄站在他触目可及的地方,静静地听他说。 他说:“雕兄,我给你起个名字吧,我遇到你的时候就在这崖底深渊,你与我与世隔绝练功生活……不如就叫‘临渊’如何?” 他说:“临渊、临渊,面临深渊……我们这种人,何尝不是终日面临着深渊……” 他说:“若你不嫌弃,在你愿意的时候,可以用我的姓氏。也算我独孤求败后继有人。” 他说:“雕兄,我要走了……” 他说:“雕兄,你会有一段传奇经历的……我的直觉如此告诉我。” 他说:“后会有期,临渊……” …… …… 楚溪不知道自己用何种心思来评论或者说什么,总觉得凭自己的现代思想,她真的很想说这段故事槽点满满却无力吐槽。 独孤求败你是剑神不是预言师啊! 剑魔你是高冷的不是基情满满的啊! 大神你死之前说那么多猎奇的直觉给一只雕听,难道真的不会影响你以后的威名吗? 不过最后,楚溪还是沉默着无话可说。 槽点多又如何,在现在的楚溪而言,独孤求败直到死都跟一只雕生活,终日研究剑术的巅峰,他真的是堪称武林第一人了。 对待武功如此执着,从这点可以看出,他为人虽然冷漠淡情,却性格专一。 楚溪消化着慢慢槽点的故事,然后深吸一口气,抬头对着临渊笑:“临……雕兄,你跟我姓吧!我给你重新取个名字好不好?” 临渊雕头一愣,缓缓转过去看她不解地问:“为何?”他可以用独孤的姓氏。 楚溪干巴巴地眨眼,酝酿情绪,努力正常道:“我觉得你的名字,太悲伤了……”剑魔大大你说你临死之前取什么名字,没死之前那么多时间做什么只顾着谈恋爱! 临渊的声音还是带着惯有的轻笑:“好。” 这下轮到楚溪愣住了。 雕……雕兄你没事吧?名字是随便可以改的吗?我让你改你就改你不要面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