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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中美人

接下来的几天,诸葛亮闲来无事,在襄阳城内的街头逛了逛,置办了些新书,又买了些徐庶和自己喜欢吃的糕点和酒,打包了一齐带回去。时隔多日,再次来到襄阳城中,叫卖之声依旧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在这个四处都是连天烽火的世道,荆州显得格外淡定从容。  但是,有谁能看出这淡定从容底下埋藏的祸根呢。现在东有孙权,北有曹操,虎视鹰顾,便是哪一个都不好惹。  诸葛亮看着这眼下的繁华之景,心中默默叹息。  回到住处,和徐庶用了午饭,期间徐庶略惊讶的说着,“今天听刘荆州唤你世侄,总没想到你们是有些关系的。”  诸葛亮苦笑了一下,“以前没和你提起,是因为从父已逝多年,我空有世侄的名头,左不过寄人篱下而已。”  “不过,”诸葛亮停顿了下,说,“刘荆州,算待我极好。”  “是的。”徐庶点点头,“当初我说来隆中隐居的,多半有些难言之隐,现在乱世,如你一般的,也不止一两个。你独立生活也未必有什么不好,至少……”  徐庶停下未说完的话,嘿嘿一笑。  诸葛亮明白他的意思,离襄阳越远,才有可能避开荆州内部各种权利斗争,既然自己的志向不在刘表,何必过多的招惹此人。  诸葛亮想想,若不是刘备还在府中,或许自己会提前回到隆中,毕竟诸葛均一人在家中,总是有些不放心。  “再过上两天,咱们就回去吧。”诸葛亮说。  “嗯。”徐庶答应了。    下午的时候,诸葛亮拿了书到花园去看,夏未尽秋未至,天气还有些闷热。到了傍晚,觉得背上有些汗津了,于是起身准备回去洗澡。  刚要起身,忽然听到不远处一阵聒噪,像是好些人在喊些什么,诸葛亮不欲凑热闹,想快步离开。刚走了几步,只见两个丫鬟急急忙忙跑了来,看见他更是发现了救命稻草一般,拦住他的去路。  还不等诸葛亮开口,其中一个丫鬟张口便喊,“公子救命!”  诸葛亮有些懵,另一个丫鬟也赶紧说,“公子救救我家小姐!”  还不等反应过来,两个丫鬟拉着他便跑,到了花园池塘边,诸葛亮才算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池水中一个少女不停的张舞着双臂,一边呛着水,周围还有几个丫头惊吓住了一般站着看着这一切,有个年纪小的还哭了起来。眼看着那女子气力越来越弱,就要沉将下去,诸葛亮也管不了那么多,鞋袜衣裳未脱,“扑通”一声就跳入了池塘,伸出左手从后面抱住女子,向岸边游了回去。  众人见了赶紧去拉人,一伙人七手八脚把少女弄上来,少女闭了会眼睛,突然“哇”的吐了好几口池水,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这边还作一团乱麻,那边惊呼声又响了起来。  “阿硕!”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阿硕!”  诸葛亮正拧着衣裳上的水滴,抬头一看,两个妇人急急忙忙赶过来,一个年长,约有四十岁左右,另一个三十岁左右,年长的虽面目慈善,衣着简朴,此时正惊慌不已;年轻些的也是一脸焦急,然眉眼间一股媚气,头上金簪首饰,穿着打扮比年长的华丽许多。  诸葛亮一眼认出那年轻的是刘表的续弦妻子蔡氏,年长的却不知是谁。  诸葛亮正思忖着,只见那少女捋了捋自己额前湿哒哒的刘海,分别向年长的妇人和蔡氏唤了声“娘、姨母。”  “阿弥陀佛,我的小祖宗。”年长的妇人扶起少女,爱怜的帮她擦着脸,“你说要折荷花,让阿婉她们去就是了,你又不会水,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十五岁了,还像个猴子……”  妇人忙着数落少女,一时忽视了一旁的诸葛亮,倒是那蔡氏几步走上前打量了诸葛亮一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诸葛亮被看得心里发毛,接着蔡氏对他说,“是主公的客人?”  诸葛亮躬身行礼,“向夫人问好。”  “是你救了我家阿硕?”蔡夫人问。  “正巧路过,举手之劳而已。”诸葛亮恭谦的回答。  “是个好孩子。”蔡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唤到,“阿硕,过来。”  叫阿硕的少女听到姨母叫唤,提溜着湿漉漉的曲裾过来,一脸狼狈,蔡氏看少女这样子,忍不住笑了两声,说道,“还不谢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  “谢……谢了。”少女努努嘴,不是很甘心的样子。  诸葛亮强忍笑意,说,“姑娘没事就好。”  蔡夫人接着说,“两个人都快回去换衣服吧,着了风寒就不好了。”  诸葛亮一听,也觉得身上凉意渐生,还杵在这里恐怕要生病,于是答应了一句,自己回住处去了。    诸葛亮浑身湿漉漉的,好不狼狈,回去时候尽挑了僻静小道走,急急忙忙的,却在拐角处差点碰到人身上,只听得“咦”的一声,诸葛亮方才止住脚步一看,原来是刘备。  刘备上下打量这个年轻人,只说:“捞鱼来?”  诸葛亮苦笑着摇摇头,“将军怎么也走这僻静小路?小心被人害了……”  刘备一听,神色紧张,“谁要害我?”  诸葛亮忍俊不禁:“明明前几日夜里,将军还那样提防。”  刘备脸红了一阵,皱眉说:“只消说了你一句,倒被你嘲笑了这许多。”  诸葛亮嘿嘿一笑,要走,却被刘备一手拉住了湿哒哒的衣袖。  “先生。”  诸葛亮一听,登时顿住。  刘备略带温柔恳切的声音传入自己耳朵里。  “先生教我。”刘备压低了声音,有些颤抖。  未曾有人想到,荆州牧府上,四下无人之处,刘表的两个“贵客”正在秘语。  “我不是什么先生,我……”诸葛亮涨红了脸,看着刘备就要跪下来的样子,吓得他急忙去扶。  “先生白天说的话,我还记在脑子里。”刘备诚恳的说。  “不不不,将军还是叫我孔明吧。”诸葛亮擦汗。  “孔明先生。”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诸葛亮手足无措,也许刘备真的是被逼急了,看着他的样子,诸葛亮内心仿佛被什么煎熬了一样,有些隐隐作疼。  诸葛亮抬头打量了一下天空,夕阳正落,夏天快要结束了。  诸葛亮心中一动,说,“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将军。”  诸葛亮对上刘备的眸子,不惑之年的将军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等着他发言。  “马上入秋了,襄阳城外,围场狩猎,如何?”诸葛亮短短几个字,看着刘备好像有些懂了的样子,松开了他的衣袍,诸葛亮微微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诸葛亮回到住处换洗了,穿上干净的衣袍,却不知是否是路上耽搁太久,头脑有些沉重。诸葛亮心里想着不好,怕是要生病,第二天便急匆匆找了借口回复了刘表,和徐庶回到隆中,辞别徐庶,返还草庐。  当夜就觉得四肢疼痛无力,浑浑噩噩的,发起了烧。  朦朦胧胧间,只觉得有人喊他的名字,想回答,又觉得喉咙火烧一般,说不出口。  “孔明。”  “孔明。”  “孔明先生……”  似乎一阵清醒一阵错觉。  “是将军吗?”他迷迷糊糊的问着,好像见到一人在那黑压压敌军前,抽出一柄雌雄双股剑,挥舞,杀戮。最后那人胳膊中刀,血光迸开,落在他额头,殷红一片。  “将军?”  “玄德……”  就这样咕哝到了后半夜,烧慢慢退了去,他平静了下来。  清晨,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在窗头蹦跶来去,诸葛亮睁开眼睛,只见自己盖了层薄薄的被子,一摸额头,已经不似昨夜滚烫。他坐起来,看到徐庶压着胳膊睡在不远处的小几上,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诸葛亮摇摇头,拿起被子起身想为徐庶盖上,徐庶听到动静也猛地醒了。  “你醒了?”徐庶揉着眼睛,用刚醒之时特有的嗓音问着。  “嗯。”诸葛亮懒懒的回应,顺便伸了个懒腰。  “你怎么在这?”诸葛亮问。  “你还问我?”徐庶哑然失笑,“昨晚半夜忽然发起高烧,可把你家小阿均吓得不行,匆忙之下不知如何处理,急急忙忙来找我,我过来一看,可不得了,满脸通红,出了一身虚汗。”  “守了你半夜,刚刚才睡了一会,你倒问我怎的在这里了,真是不知好歹。”徐庶摇头,没好气的说。  “辛苦辛苦。”诸葛亮伸手去捏徐庶的肩膀,“慰劳慰劳你。”  徐庶侧身躲了,只笑着说,“你昨晚可是有意思,嘴巴里咕哝了半夜。唤着什么将军将军的,倒是吓我一跳。”  “你这是想出仕,还是想打战了?”徐庶问。  “便是可能梦到战场了罢!病中的胡话而已。”诸葛亮嘻嘻掩盖了,两人一同吃着早饭不再言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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