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草庐,心下稍稍安稳了。诸葛亮忙着收割事宜,其他的事也未再过问。 初冬之时,襄阳传来消息,刘表支刘备去了新野,只带少量兵马。说是屯驻新野,不过是为刘表看守荆州北大门而已。 隆中各青年又开始了新一番的讨论,有人说刘皇叔人品贵重,此时屯于新野只是缓兵之计;也有说,刘备空有抱负,手下无可用的兵马,又受制于刘表,终究无用。 青年们叽叽喳喳说了这半日,眼看着天空下起小雪了,众人受不住寒,纷纷各自告辞离开。徐庶和诸葛亮一前一后走着,诸葛亮沉思多时,徐庶见了,淡然笑说,“孔明君今日多有愁思啊。” “哪有。”诸葛亮回过神来,摇头。 “可是那刘皇叔让你魂牵梦萦了?”徐庶突然探过头,侧耳在诸葛亮耳边小声说。 诸葛亮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只是摁过徐庶的头边说,“你这只猴子。” “可惜刘皇叔此人,真乃豪杰。”徐庶叹道,“知他满怀抱负,胸有天下,纵是我辈仰慕这样的英雄,却只得在此地空谈许久,又有何用处?” “你觉得刘备可成大器?”诸葛亮问,“隆中众人可是不看好他的。”诸葛亮言。 “他们知甚?”徐庶正恼,“不闻昔日楚庄王不鸣则已,一名冲天的典故吗?” 诸葛亮看徐庶兀自认真的说着,心中想了想,于是对徐庶说,“带你去见一个人如何?” “谁?”徐庶问。 “见了就知道了。”诸葛亮笑而不语。 大雪下了两三日,纷纷扬扬,诸葛亮的斗篷上沾满了白雪,到达新野的时候,已经入夜了。仆人点了灯带路,诸葛亮和徐庶在后跟着,不一会便到了新野刘备府上。 诸葛亮粗粗看了一眼,这里比起荆州牧府要差了许多,环境简陋,设施陈旧。仆人引路到门口,说了句,“贵客,我主公在里边等候,请进吧。” 说完推门,诸葛亮和徐庶走进内厅,刘备听到响声,匆匆起身过来略带歉意的说,“委屈先生,为了掩人耳目,只能请你深夜到访。” 诸葛亮解下斗篷,拍了拍身上的碎雪,只说,“将军苦心了。” 刘备注意到诸葛亮身后还跟了一人,便问,“这位小友是……” “这是我在隆中最好的朋友,徐庶,将军可以叫他元直。”诸葛亮热情的引荐,“我怕一人才疏学浅,不能够很好的辅佐将军,便邀了徐庶一同来,这样,万事也好多一个人商量。” 刘备听了,便也恭敬的向徐庶行礼,嘴中喊道,“元直先生。” 徐庶一看诸葛亮将他带来新野,心中猜到两三分是来谒见刘备,但没想到自己期盼的事果然一下成了真,又见刘备如此恭敬有礼的叫他先生,徐庶心中惶恐不已,急忙说,“不敢不敢,皇叔客气,客气了。” 一旁的诸葛亮咧嘴笑着说,“你就应承了吧,皇叔一旦认定了是再不会改口的。” 三人说趣了一会,刘备吩咐人端上酒肉,屋内升起小火炉,诸葛亮和徐庶各自喝了几口酒暖身,倒也觉得身上舒服温和了许多。 诸葛亮端了酒杯,先敬了刘备,说,“这杯祝贺将军来到新野,将军的大业,便可以在此谋划了。” 刘备回应了,也说,“多亏先生那天的话语,我回去说与刘景升听了,他一看我大腿徒生髀肉,也甚觉感慨,便说让我去新野操练兵马。但那蔡瑁果然出来阻拦,一来二去,虽然刘景升还是放我来了新野,可兵马却未给一丝一毫,想必这也是蔡瑁的意思。” “嗯。”诸葛亮点了点头,“但终归肯放将军出襄阳,还是松了戒心的,这对将军也算是好事一桩。” “只是,两位先生,如今我虽暂立足于此,却未有属于自己的军备,恐怕也不是长久之计。”刘备一口饮尽,不无忧虑的说。 “我与皇叔所虑相同。”徐庶正襟危坐了,略带担心。 但徐庶想了一想,又说,“将军有没有想过,荆州如此富庶安定,常年一直有大量流民涌入城中躲避灾祸,可实际在人口登记上,还是未曾有大的变动。” 诸葛亮一听,也点头,“的确是个漏洞。” “两位先生的意思是,其实人数一直都在增加,只是没有上户籍?”刘备问。 “没错。”徐庶说,“荆州贵族豪强,向来喜掳掠、压榨流民。没有户籍,就不用缴纳租税。所以荆州实际人口要比登记的数量多得多。” “好了,便可以从这里入手了。”诸葛亮一拍手,笑着对刘备说,“将军不是正愁没有兵马可用吗?眼下便可以为你送来。” “但请先生明示。”刘备还有些糊涂,诸葛亮与徐庶相视一笑,继续说,“此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向来在籍之人因徭役赋税等方面与流民已有多次冲突,只是得了贵族掩护,刘表并不知晓此事。将军先要上报与荆州府此番情况,便只说,为荆州长久计,应当将流民上籍,继而将军再私下将这些人编组军队,为自己所用。只要将军能保证他们的衣食,我相信以将军的人品,定会有不少人前来投奔。” 刘备听了,不由喊道,“有道理,有道理!” 他忽然开心起来,又添了一壶酒,“没想到我刘备戎马半生,在最落魄之时能遇到二位,真是荣幸,真是荣幸。天不绝我汉室啊!” 刘备感叹,“纵是曹操、孙权等辈,我过去亦有心无力,但如今,两位先生却让我看到了希望。” 刘备说话有了抖音,他握住二人的手,很是感慨。 徐庶见此也十分激动,连忙说,“愿跟随将军。” 诸葛亮倒是显得十分淡定,他的脑袋中一直在思考很多问题与事情。但手上依旧举杯和刘备徐庶欢饮,直到半夜了,才算陪着两个满身酒气的醉鬼睡了过去。